看清来人,欧阳辰耀不由一喜,是秦王!红棕烈马行进浅流,欧阳辰耀放了手。夕月因未收力率先飞出,这个傻女人……欧阳辰耀忙是踏马向前,顺利抱住了她。
夕月这时才发现小舟上是星晚在划浆,看似忙碌无比。她又一次贴在那有力的胸膛上,在俩人就要落舟脱险时,一箭破空,直插欧阳辰耀后肩。
最后他用力一抛,夕月稳稳落在船上,虽神情悲叹似诀别,心上却无比安稳。
“欧阳辰耀?”夕月顾不上身上疼楚,伸手就要拉他上来,却眼睁睁地看着欧阳辰耀没了心力,缓缓沉了下去,消失在水中。
岸上的东南、西北又开始搭弓挽箭。凌星挥刀砍落大半箭簇,有几支落在水中,荡起微波。
“不要!”夕月声嘶力竭地喊着,江湖百尺隐去了他的踪迹,只剩下一支接一支地箭影,划破丝丝缕缕氤氲的血迹,在面上迅速晕开。
小船缓缓驶远,弓箭终于不再能威胁。
此时夕月刻舟求剑般趴在船弦处,找着那自己日日夜夜寻求离开的身影。
无果之后,她央求道:“星晚,我们去救他,好不好?”
“不可!”星晚暗喜,忙是回绝,“欧阳辰耀西征西辽时,不知渡江几何,他水性极好,不会有事的。怎能又让你,回去经历生死?”他顿了顿,劝道:“再说了,皇姐今日我们就是要离开欧阳辰耀的,如今虽然出了一点波折,但也因祸得福,这是个好时机,我们乘时快舟!”
“他救我于生死攸关,我怎能可以在这种时候弃他于不顾?!”夕月见说不动星晚,径直跳入水中,“阿姐,说过滴水恩当涌水报。我一定要救他上来!”
星晚伸手去抓,却只拂过她的衣角,什么也没握住。阿姐……他握紧拳头,“阿姐,还说君子不救呢!”他心又伤又急,一副毅然决然的样子,欲想投入水中,却被凌星抢先拦下。人的付出很奇怪,时常忘了自己。他冷静下来,不做什么,只是任凌星半抱着,湖水夏凉,人心半温。
远处瞭塔白镜反光,有一猴影抓喉挠腮。星晚望着远大的湖面镜片,皱眉暗锁,悻悻不解……那是一间竹阁,也是夏日炎炎。俩孩童坐如尸,礼相宜……有一明媚如疆的女道袍在竹清明影下,相相开口:“月儿,星晚……记住,君子不救。往后遇见不幸事,先有恻隐心,但君子并不迂腐。他可以救人,但绝不会使自己身陷死地。”
对啊,君子不救……这欧阳辰耀救人舍命,虽是大义。但一切皆由他自取,身死也怨不得他人……他还有家人,我们大可补偿……可,皇姐你……星晚手拨清影,江水流冰。
水中:夕月憋足了一口气,正回下寻着欧阳辰耀的踪影。远远只见一个大字,是他。夕月像鼠奔食,立即朝他游了去。
欧阳辰耀眼帘丝缝有人影,模糊中五彩的铃光射入,是她,他心恋般伸出手,鼻腔又涌入几口水……
欧阳辰耀下沉着,二人的距离却近了。夕月心急如焚,不知何处来的力气,转眼间她接住了他,欧阳辰耀面若白纸。
投湖一般的勇气,夕月为其渡气,主动上吻。两唇交合,这个时候夕月没有糊涂。她好像并不反感眼前之人。
头顶的水面浮着几支干净的箭羽,粼光映在上头,寂静无声,令人目眩神迷。她却错误地看见这样一幕:欧阳辰耀的眸光闪动,眼睫密密麻麻像扇子一样清凉,拂在面上。这是她们“第一”相见,闹了不小笑话……
就这样,二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这一口气似乎很短,又似乎很长。
突而雾林中传来嘹亮军号,岸上俩人突然折返回去。
手链光彩不再,欧阳辰耀恰缝此时,重了几许,夕月神情凝重,两人似要沉江的石子……
欧阳辰耀!夕月紧紧抓住他的手。头顶上隐隐传来星晚的声音,一根绳索缓缓没入眼帘,夕月抓住绳索,俩人渐渐浮上水面。
星晚将二人救了上来,忙是脱下外套给夕月披了上去,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样,没事吧?”
夕月此刻正附耳贴在欧阳辰耀的胸口,听得入神,没有理会他:“他是个将军又是习武之人,再怎么样心跳也不会如此弱……”
欧阳辰耀整个人泛这冷气,夕月十分冷静,俯身下身子给他渡气。
星晚眼疾手快也没能拦下来,只得咬着牙,温怒:“你这是干什么!你……你们还能说得清吗?!”
“救命之恩!你以为我们还说得清吗?”夕月不管不顾,转而双手交叠放在欧阳辰耀的胸腔前住下压了压,转眼又要渡气。
星晚气不过,一把推开她,自己坐在欧阳辰耀身边:“必须说清!你要救他,不惜清白,不行……”
正在划船的凌星听此,手上的动作一滞,朝他望去。啊?
星晚深吸一口气,绝不能让他再与皇姐有瓜葛,也绝不能让皇姐再与他有肌肤之亲……他心一横,大有壮士断腕的气魄,俯了下去,强压不适。
凌星又恨又羡,心碎般看着……
欧阳辰耀突然胸口一动,哇的一声咳出水来。夕月忙是扑上前,扶起他试了试鼻息,回应她的不再是微乎其微,心跳也正常,她心宜得像第一次站在墙头:“有气了,太好了。”
星晚先是十分晦气地擦了擦嘴,吐出一痰。又撇了一眼欧阳辰耀的肩头,这是……已经包扎好的布条?
而另一旁的凌星,别过头去。她划浆那一方的湖水映出那可憎的面容,不由得更加用力打在湖中人像上。那平静的湖面碎了又圆,圆了又碎,怨气缠身般不止。某人心中隐隐有怨念传来:啊啊啊!他是我的……我的。
“我就说他水性极好,在水中都有力包扎伤口,我看他就是装的……皇姐你干嘛脱他衣服?”
夕月小心拆开布条,拉开欧阳辰耀肩头的衣裳,“话虽如此,但他在水中待了这么久,保不齐伤口有所恶化,也是要确认一下的……”
星晚十分无奈,忙是拍开她的手,“闺中女子,怎么能做这种事?皇姐放着放着我来,你冰清玉洁的手也是不可与他一个粗人的躯干相碰的!他命硬得很,死不了。”说着星晚,替她拆了布条。伤口较深,虽然包扎及时……真是命大,叹了句。
星晚重新包扎后,心中突感不自在。环视半湖,意外对上凌星那可怜兮兮的眸子。
她定是看了许久,却是第一时间回过头,似乎受了委屈。这令星晚心里更加不自在了,有种被人捉奸在床的感觉。他努力摇摇头,以为是自己太过刻薄,受伤了还带着她,回去定要给她涨月俸!
临了,凌星低着头,冷不丁来了句:“王爷,欧阳府的人来了。”星晚忙是转移注意力,见湖面上出现了一排简易战船,领头的是长孙里。
他下意识地挡在夕月身前,在看了还处于昏迷的欧阳辰耀后,又走开了。虽说一救还一救,但皇姐太重情义,见欧阳辰耀还在昏迷,肯定不会跟自己就这么离开……
长孙里在两船之距时,就远远看到将军和夫人,碍于秦王,还是远远招手喊道:“秦王!请问船上可有将军和夫人?”
听闻夕月站起身,跑在船头:“长孙先生,我们都在!”她转身时正对上星晚的眸子,她知道自己又伤他心了,故而愧疚地说道:“对不起啊星晚,欧阳辰耀还昏迷不醒,我就算逃了,也会日日不宁挂念着他的伤。带愧疚度日,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我要好好面对……”
星晚也算心里头有了个安慰,勉强挤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反正从小到大,你讲什么,我都是要听的。”
“你放心好了,欧阳辰耀一康复你皇姐我啊,一定立马飞到你面前。我们总归是要离开京城,活那自由自在的日子的,这不仅是我心之所愿,更是我们儿时的约定啊。你知道的,阿姐说过……”夕月轻声细语地安慰道。最后还伸出小指,想要跟星晚拉勾起誓。
星晚背过手,没搭理她,他总觉着缺了什么又多了什么。
夕月看着自己零零零悬在半空的小指,怅然若失地上了长孙里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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