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把欧阳辰耀安置好后,夜色已深。夕月看着五彩情铃链,十分恬静地在那坐着,已经慢慢接受它的存在。在一阵无声的呢喃中轻摆的手摇唤着手链,发出情铃声,那是一首《安眠曲》的韵律,是自己第一次“失眠”阿姐教她所弹唱的。
只不过那时是白天,现在是黑夜。只不过人儿换了形……长孙里道:“夫人,其实不用曲子将军也是可以睡得很好的,而且时候不早了,您也早点歇息?大夫说了,将军没什么大碍。”
夕月回过神,见欧阳辰耀横竖躺在榻上,没有一点活人气。摇头道:“我向来睡得晚,再守上一会也没事。长孙先生你也早点歇息吧。”
听此长孙里也不再坚持,告辞走人了。夕月则是起身将门窗关了个严实,走回床边,就听到欧阳辰耀暗哑的声音:“你回去吧,我没事。”
“你醒啦?”夕月惊喜地上前查看,他面色不好苍白白的,连一点儿唇红都不见得。眼睛倒半开着,板着一脸,没好气道:“谁要你过来的?”
“我……”夕月停顿半刻,又自然上前,露出一笑:“当然是来看你啦……”
以前阿姐同自己讲过,对于受伤的人儿呀,药物倒是次要的,关心才是关键。所以一定要面露微笑,语气自然柔和让他觉着世界美好,明天更好。
他语气稍缓:“我是说,在水里的时候,谁让你过来了?”欧阳辰耀看着她,认真而正经:“我因家族里面为此犯险,就算陨命也是我咎由自取。你千不该万不该……”
夕月仔细地想了想,觉着他似乎并没有什么说得不对的地方,可自己就有错吗?想是没有的,欧阳辰耀这个人在照自己本心行事,自己又何尝不是呢……想此,夕月不再想与他绊嘴,只是微微不愤,酸了句:“某人可真是狼心呀……要不是我,某人就憋死在水里,成了凉体湖尸,夏日的一场‘点缀’!”
“要不是在水里我……之后再救你上船。”
“水中?”欧阳辰耀忆起了那时自己的狼狈以及那时夕月带给自己的希冀,是她渡气给了自己。欧阳辰耀想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望着她,为救人而舍命,这哪是报恩?这就是背叛!对自己的背叛。
夕月想起在湖中发生的一切,自己与他十指相扣像话本的才子佳人一般,双唇紧紧相贴,她又一次错觉了。不由别过头不再说话。
欧阳辰耀微侧脑袋,暗喜自语:“不可理喻。”
“嗯。”其声微乎。
欧阳辰耀却听得很清,他觉着这语气很心安,是长久的。但为什么这样,他不知道,也没往下聊,就继续想着。
确认欧阳辰耀没事,自己心安后。不可理喻?夕月在心中默念一句,突而将脚搭在床头,手指向他心肺位置。机不可失,思了半刻,夕月终是开口:“看来我们将军是罗刹面,狗肺心……占了便宜,心很安嘛!”
那日剑舞,她应是有些武道基础;现今自己中箭又溺水,怕是……
不侍欧阳辰耀细想,夕月就意外地,手上多了一长鞭,通体红装。敲在地上,清脆见声。这次红鞭是上次外出有心购之,本想作赔礼的。
看到此景,欧阳辰耀忙是开口:“我都在床上养伤了,占了哪门子便宜了?”又镇定地打了个哈欠,“若是夫人有心嬉闹,改日夫君定当柔情相守。传你些审讯技艺……”
审讯技艺……这几个字缓缓进入夕月脑海——她好像回到前几日的地牢中,那的冷气不再凌人。只是审讯之势异也,她穿着凉快衣饰,手持一鞭。而眼前不是欧阳辰耀,还能是谁?只见欧阳辰耀手脚受制,上半身的衣服稀稀疏疏,显然是快鞭。可那结实的肌肉依旧坚挺,连那两小点也是不服,而自己径直走向他,手缓慢下移,公狗腰间下捏住那藏匿的巨鹰。
本想吓吓欧阳辰耀的夕月,红了脸,落荒而逃,马是收腿,留潇洒身影。欧阳辰耀看她远去了,拾起那红鞭,看了许久。
方才她离得近,好不容易压下的心跳又伴着火热升腾,他不由庆幸今日流了些血,面上没了血色,常人看不出。
他低头笑得暗欢,不慎牵动伤口,疼痛的触感显得无力,哪掩得住那一丝喜,哪怕一刻。
夕月在门口缓一会,才气哼哼地回了房。回想起欧阳辰耀的一脸镇静,她不禁怀疑:自己吓人的伎俩这么弱吗?这是她第一次,其中缘由怎会知晓?
甚于那不可言说的小插曲,她也就归咎房内的暗香,于此同时她愈发想那一夜的英雄了。
夕月靠在搨椅上,将方才的失利以怨气的方式对着露华道:“就不该救这个氓流之辈回来!不仅翻脸不认人,还吓唬不住。星晚又生我气了,我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露华替她按摩脑穴:“可奴婢听了公主您遇害的这些事,倒觉着这将军有情重义,与公主所求大英雄很是相符。”
夕月拍开露华的手,看着她:“你公主还没那么笨。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在此前他就说了救我是觉着,若我被掳走,就是丟了他欧阳府的面!”
“所以就不要胡思乱想啦。”
“恐怕不尽然吧?”
“嗯,那又如何?就算这个生死薄成精喜欢上我了,那也是不可能的。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夕月愤愤不平,“而且前二天的事,才过去多久啊?我可记得门清。再者说了,本公主博览群书,哪家公子喜上小姐,你像他那样的?不都是甜言腹语情生心根的,比方说……”夕月拿起手边的《枕雪记梦》,诵吟道:
“雪儿,秋意渐浓了,不知你的盖被是否加厚了呢?可别粗心大意了。我送你的花儿想必已经枯了吧,想必它的叶儿也已归了根。这个时节是奇怪又今人心痒的。
在此时节里,每个人或知或不知已经在某人的怀中。那是怎样的情呢?
看看月儿吧,她会告诉你答案,我的碎碎念。我此刻是胆小怯弱的,纵使他人称我年少英勇。就怕一不小心把我们的相遇结成永恒,不再见。
所以我畅想:山野林上,温煦的风会轻托我们各自的情丝,轻托我们相遇的美如初,轻托着……直至我在你的笑里,失神弃甲……”
夕月读至陶醉,摇头晃脑道:“你瞧瞧,这才是真爱,情动羡妒。哪像那个欧阳大将军,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书中戏文里的喜欢真爱哪能都当真啊,甜言蜜语也不能当饭吃。天下行人各异行事,每个人的喜欢都是不一样的……”
“你说的道理,阿姐也同我讲过。只是纸上得来终觉浅……那你说说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怎样的?”夕月见露华沉默一阵,摆手道:“算啦算啦,现在也挺好的,起码能远望水中月。你不知道也没事。”
露华轻声开口:“照奴婢说……喜欢,大概就是爱而不得,不怨;寄情错身,不恼;远远看着,静静的隐在暗处……就已知足满意。”
夕月听得一愣,“你这小蹄子,好像还懂得不少嘛。从哪看来的?不对……说得如此有鼻子有眼的,说吧你从哪家郎君那悟的?趁着我还是公主,替你作主解了你心上的渴,如何?”
“什么呀,奴婢就是有感而发。”露华以笑掩去眼角暗藏的苦涩,岔开话题:“公主若是想要一个答案,知道将军的心意。不如试上一试。”
“好!”夕月大手一挥,下了决定。
“本公主有闭月羞花之相,此番又与欧阳辰耀生死门走了一遭,他对我有所心动也不足为奇。唉,又是孽缘一场。”她扼腕叹息,“明儿先试他一试,看他是不是如料想一般。不然我如此不告而别,他要是还对我日思夜想,相思成疾,进而做了自残自虐之事,我的罪过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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