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混沌之中,时间仿佛静止。
顾叙辞缓缓睁开眼,周围是无尽的黑暗与飘渺的云雾。他低头,看见自己的掌心纹路清晰,骨节分明,仿佛从未消散过。
"醒了?"
清朗的声音自虚空传来。顾叙辞抬眸,司命星君执拂尘而立,银发如雪,面容却年轻俊逸。
"我死了?"他嗓音微哑,像是许久未曾开口。
司命摇头:"是醒了。"拂尘轻扫,云海翻涌间,露出一座巍峨的宫殿虚影,"恭迎槐絮帝君归位。"
"槐絮帝君……"顾叙辞低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五千年了,倒还记得这称呼。"
"昆仑之巅的槐絮帝君,本就该坐镇九霄。"司命叹息,年轻的面容上却带着沧桑,"当年为救一只银狐自毁仙骨,如今劫数已尽,天命不可违。"
"天命?"顾叙辞眸色微冷,目光穿透云雾望向凡间。司命拂尘一挥,水镜浮现,映出昆仑旧居里攥着药方落泪的余鹤竹。
"他在等我。"顾叙辞嗓音低沉,指尖抚过水镜中那人通红的眼尾。
司命蹙眉:"凡尘情缘,早该——"
"断了?"顾叙辞轻笑,眼底金光流转,"可本君偏要续。"
话音未落,他抬手一挥,水镜轰然破碎!
司命大惊:"你——!"
顾叙辞转身,衣袂翻飞间,眸中金纹如焰:"告诉天道,本君不归。"
玉阶高耸,云霞翻涌。
天帝高坐于九霄云殿之上,威压如山。顾叙辞负手而立,金纹在袖间流转,神色淡漠。
"槐絮帝君,可知违逆天命的代价?"天帝沉声问道,年轻的面容不怒自威。
"不过再削一次仙骨。"顾叙辞抬眸,眼底金光如焰,"本君受得住。"
天帝目光微凝:"为个凡人值得?"
"他不是凡人。"顾叙辞嗓音低沉,却字字清晰,"是我五千年前就选定的道侣。"
殿中众仙哗然,天帝沉默片刻,终是叹息:"既如此,便依天规处置。"
天刑降下,仙骨剥离之痛如万刃穿心。顾叙辞面色苍白,唇角溢出一丝血迹,却始终未发一言。
待刑罚结束,他缓缓起身,拂袖间服下一枚丹药——那是他早已备好的灵药,可令仙骨再生。
"本君的东西,从来不惜代价。"他抬眸,眼底金光未减,"天帝可还有指教?"
天帝摇头:"罢了,你既执意如此,便随你去吧。"
余鹤竹站在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药方。晨光透过窗棂,落在"聚魂引"三个字上,墨迹早已被泪水晕开。
"骗子……"他低喃,年轻的面庞上挂着泪痕,"说什么聚魂引,结果自己魂飞魄散……"
"这药方是真的。"
清冷嗓音自身后响起,余鹤竹猛地转身,手中药方飘落在地。晨光里,顾叙辞白衣胜雪,眉间金纹流转,年轻俊美的面容上含着熟悉的温柔。
"你……"余鹤竹指尖发抖,声音哽咽,"是人是鬼?"
顾叙辞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槐花:"是曾为你死过的人。"他向前一步,指尖轻抚余鹤竹眼尾的泪痕,"也是……为你活过来的神。"
余鹤竹抓住他的手腕,掌心温度真实得让他眼眶发热:"这次……不许再丢下我。"
顾叙辞低笑,将他拥入怀中:"好。"
夜色沉沉,药炉里的火光映照着两人的侧脸。
年轻的余鹤竹捧着药碗,热气氤氲了眉眼:"所以……你是槐絮帝君?"
顾叙辞为他拢好狐裘:"嗯。"
"那五千年前……"
"你那时是只小银狐。"顾叙辞轻笑,指尖点了点他的鼻尖,"偷吃我种的仙草,被天雷劈得奄奄一息。"
余鹤竹耳尖发烫:"所以你就……殉道了?"
"用仙骨替你挡了天劫。"顾叙辞指尖抚过他眉心红痕,嗓音低沉,"没想到这一世,还是我害你受天罚。"
余鹤竹突然抓住他的手:"这次别想再丢下我。"
顾叙辞眸色微暗,俯身吻了吻他的眉心:"不会了。"
余鹤竹跌进熟悉的怀抱时,漫天星子正垂落山巅。
"疼吗?"他颤抖着触碰顾叙辞苍白的脸。
"比不得看你哭疼。"顾叙辞吻去他眼尾泪珠,嗓音低哑,"这次真的回家了,阿余。"
山风拂过,五千年的槐树轻轻作响,坠落一地细碎。
昆仑之巅,云海翻涌。
天道化身的虚影立于云端,银发如瀑,眸中似有星河流转。他望着远处相拥的二人,轻叹一声:"陨槐也......"
天帝殷淮江负手而立,玄色帝袍猎猎作响,年轻俊美的面容冷若冰霜:"您早知他会如此选择。"
"这君子......"天道低笑,指尖轻抚过一片飘落的槐花,"就这么不想继承我的位置么?"
殷淮江眸色微沉:"五千年前他自毁仙骨,如今又违逆天命。这般任性,您还要纵容?"
"纵容?"天道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淮江,你这两千年来,不也一直在纵容那只小凤凰?"
殷淮江神色骤冷:"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天道轻笑,"都是为情所困,都是执迷不悟。"他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槐花,"这位置......就留给他吧。"
殷淮江沉默片刻,冷声道:"您就不怕六界大乱?"
"乱?"天道摇头,眼中浮现含蕴,"这天地间,最不该乱的就是人心。"他转身望向远方,"让他再逍遥些时日吧......毕竟......"
话音未落,一阵山风拂过,天道的虚影渐渐消散在云海中,只余下一声轻叹:
"本座也年轻过啊......"
殷淮江站在原地,望着天道消散的方向,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许久,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云海之上,唯余一片飘零的槐花,缓缓落在昆仑
仙藻山的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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