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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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在位时,便极为重视秋猎,而受邀参加秋猎的人员也极其讲究,除了皇室宗亲,还有一众大臣,名单由陛下亲笔拟定,象征着一定的身份与殊荣。
驾引前一日,需举行祭天大典,随后再是随行人员一同前往官家马场挑选适合的马匹以及所需的弓箭等器物。
谢允不喜这类场合,偷摸着准备溜了祭天大典,提前去马场,皇帝知晓他的性子,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这一次才刚绕过官员到侧边的小门,一只脚还没迈出去就被疾冲逮了个正着,谢允回头,对方正隔着衣袖紧握他的手腕。
“祭天大典还没结束,你去哪里?”
“你管我去哪,你自己老老实实待着不就行了。”
疾冲依旧执拗地拽着他不放,谢允了解他的脾性,只能撺掇对方和自己一块儿走。
“我去马场,你走不走?”
“可是……”
“别可是了,走吧,文武百官都虔诚祭祖呢,没人在意我们,不过你要是再拉着我不放,拖拖拉拉下去,肯定会被发现,还是说,你想看到百官上书弹劾我?”
“我不是。”
“那就别废话了,走吧,快点快点。”
谢允直接就着疾冲的动作反客为主,一把扯过对方的胳膊,两人一并从侧门闪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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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来马场自然有好处,先他人一步,所有的马任君挑选。
“要不要我帮你挑?”
“嗯?”
谢允活了几万年,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挑选凡间的马驹自然不在话下,但有些时候,适当地示弱更能满足身为男子的那份骄矜,哪怕正气凛然如疾冲,也免不了俗。
“将军知道我的,分化为坤泽之后便有了诸多掣肘和约束,骑射方面更是不太擅长,将军征战沙场多年,自然比我懂得多。”
谢允说完还不忘对着疾冲笑。
“你……你很好,无需妄自菲薄。”
“那将军觉得我哪里好?可既然我很好,为何将军却是执意要与我退婚,不惜让我沦为京中笑柄。”
“我不是有意,我那时不知……”
“好了,别说了,我不想听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反正婚约已退,你我皆是自由身,我这人也是有原则的,绝不强人所难,将军既对我没有半分情义,那我自然不会过多纠缠。”
“殿下,我……”
明知疾冲要反驳,谢允当机立断不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装作没听到兀自走到一匹品相中等的马边上。
“你帮我瞧瞧这匹马怎么样?眼睛深邃,两耳竖直,呼吸有力,你觉得如何?”
“算不得上等。”
疾冲只能先顺着谢允的话接下,又往前走了几步,视线一一扫过马厩,谢允跟在他身后,由着对方替他相马,他正好落个清闲。
“一匹上等好马,不能只看马头,前肩、前肢,腰背、后肢同样重要,马头高而阔,两耳高度相当,舌头要细,再看前肩,胸腔要壮硕,四肢有力且直,两腿之间有一点间距,腰要细,腹部前端和胸部连接处线条需流畅,末了还要看后肢,后肢健壮有后蹬力,就比如这匹,在整个马场中应当属于上上品。”
谢允顺着疾冲的示意看过去,对方所选的确确实实是匹好马,谢允上前一步,抬手摸了摸。
“那我先骑一趟试试,正好你在,还能指点我一二。”
“不敢当,殿下请。”
谢允翻身上马,身姿轻灵,利落地挽起缰绳,双腿紧抵马腹,马儿昂首嘶鸣一声,便扬起前蹄飞奔而出,不免激起一阵飞扬的尘土。
疾冲视线始终追随着,谢允一袭淡蓝色裳袍飘逸如水,马尾高束,乘风飞扬,回眸一笑间,宛若清泉润泽旷野,清雅俊逸,横冲直撞般闯入他心间,泛起蔓延的波纹。
传言也并非全是错的,谢允果真肆意张扬,只是他仿佛生来就该如此,明媚的,洒脱的,不该为凡尘所扰,只有这样的美好才衬得上谢允这个人。
最是凝眸无限意,似曾相识在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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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允很快跑完一圈,眼看着便要回到原处,身下的马儿却不知怎的突然受了惊,鼻腔迸发尖锐嘶鸣,前蹄触地刹那又飞速回扬,谢允身形不稳眼看着就要被甩到马下。
疾冲甚至来不及思考,已经跃至马背,一只胳膊从后往前环住谢允的腰身,另一只手勒紧对方脱手的缰绳。
一阵旋风掠过耳侧,连带着二人一同呼啸着疾驰而去。
一旁随侍的马场小厮惊慌失措簇拥上前,疾冲却策马绕开,直直往马场外围空旷的原野而去,只丢下一句:“无事,别跟着。”
马儿在疾冲的把控下再次变得乖顺,他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放松,眉心舒展,鼻息间萦绕着的满是淡淡的玉兰清香,疾冲一怔,才意识到谢允此时完全被自己拥进怀中,这玉兰香气便是对方身上的坤泽信香。
脸颊迅速升温滚烫,心跳也如擂鼓般越来越快,谢允垂落的青丝偏偏还勾缠在疾冲的前襟,随着马跑动带来的颠簸,一下一下扫过他的喉结。
越过溪涧的瞬间,怀中温软的躯体撞在他的胸口,疾冲搭在谢允腰封处的指尖猝然收紧。
“坐稳,别乱动。”
疾冲的声音绷得比弓弦还要紧。
“我哪有乱动?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
“……”疾冲不搭话,呼吸却愈发粗重。
“将军心跳得好快哦,在紧张什么?”谢允仰着脸去试探身后人的反应。
“殿下……是对谁都这样吗?”尾音洇了三分哑,像浸染过梅子酒的冰,在暖阳的烘托下竟增添了几分醉意。
“什么?”谢允不明所以。
“没什么,殿下能否将身上的信香收一收……”
“你就这么不喜欢我?我的信香不好闻吗?你至于这么嫌弃吗?”
“没有嫌弃,只是……坤泽的信香不可……不可随意让其他乾元闻到,除非,除非是……”
“你好啰嗦,行,收就收,谁乐意让你闻了。”
“……”
从马场出来已经有一段距离,疾冲掉转马头,慢悠地原路返回,谢允似是生气了,两人一路无话。
还未抵达便远远看到马场乌泱泱围了一群人,想必是祭祀大典已经结束。
“吁!”
疾冲出声喊停,一个纵身下马,改为在前方牵着缰绳,徒留谢允一人在马上。
“你做什么?”
“臣与殿下身份有别,共乘一马恐遭人非议,于殿下名声不利。”
“……那你可真是思虑周全。”谢允牵强地扯了扯嘴角,下一瞬脸色又沉了下去。
疾冲并不恼,牵着马缓步往前,马场门口正围着几名身着各色骑装的年轻姑娘,秋猎只要陛下准许,官员亦可带家眷同行,可想而知,苏锦自然会依仗太傅在朝中的地位为自己求得这份恩典。
一看到疾冲,苏锦再顾不上和其他贵女闲话,一身纯白骑装向他俩这边跑来,带着少女的纯净娇俏。
“疾冲哥哥!”
疾冲先是转头望向马背上的谢允,两人视线相触,意味深长。
“原来是你的小青梅来寻你了,难怪这么急着跟本王划清界限避嫌,共乘一马这事的确不合时宜,将军果真思虑周全。”
“殿下误会了,我不知她来,我……”
疾冲还未说完的辩解之言已经被苏锦的到来打断,对方当着谢允的面,毫不避讳地拉过疾冲的手。
“疾冲哥哥去哪里了?哥哥可知阿锦等了你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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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有些人到现在还没老婆确实是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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