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校的针锋

高三（A）班的教室在教学楼三楼最东侧，窗外正对着学院里那片修剪整齐的紫杉林。上课铃还没响，教室里却安静得有些刻意，几十道目光像聚光灯一样，齐刷刷地打在门口的肖战身上。

他刚出现在走廊拐角时，里面的窃窃私语就断了，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却比任何喧嚣都更让人觉得紧绷。

肖战穿着新琐的黑色校服，领口系得规矩，袖口却轻轻挽了两圈，露出皓白纤细的手腕，骨节分明的手捏着一本刚领的教材，指尖因为用力而泛出淡淡的粉。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那层挥之不去的冷白，像蒙着层薄雾，衬得眼下的青影愈发明显，走两步就微不可查地喘一下，像株被雨打蔫了的玉兰，脆弱得让人想碰，又怕碰碎了。

班主任是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清了清嗓子打破沉默：“这位是新转来的同学，肖战。大家欢迎。”

稀稀拉拉的掌声里，肖战微微颔首，声音轻得像叹息：“大家好，我是肖战。”

话音刚落，后排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像羽毛扫过心尖，带着点说不出的凉意。

肖战的目光越过人群望过去——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王一博正懒洋洋地靠着椅背，一条长腿搭在桌下的横杆上，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黑色的高领毛衣，衬得他脖颈线条又冷又锐。

他手里转着支钢笔，银灰色的笔身在阳光下划出细碎的光，视线落在肖战身上，半眯着眼，像在打量一件刚摆上货架的商品，没什么温度，却藏着点探究的玩味。

他旁边的座位是空的。

整个教室，好像只有那个座位是空的。

新琐的座位是按成绩排的，但王一博的位置永远特殊——最后一排，单人单座，没人敢靠近，连老师排座位时都会自动跳过那里。此刻，他那只转着钢笔的手忽然停了，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发出“笃、笃”两声轻响，目光依旧锁着肖战，意思再明显不过：过来。

全班的呼吸都屏住了。

谁都知道，这是王一博的“邀请”。在新琐，被他这样“邀请”过的人屈指可数，无一不是受宠若惊地乖乖过去，哪怕只是坐在旁边的空位上，都能炫耀一整天。

连班主任都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开口：“肖战，你看……”

肖战却像是没听见。他的目光从王一博身上移开，扫过教室里的空位——前排靠过道的位置，还有一个空座，就在王一博的正前方。

他提着书包，一步一步走过去。

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很轻，却像踩在所有人的神经上。路过王一博桌前时，他没看王一博，径直走到那个空位旁，放下书包，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动作流畅得像排练过千百遍，脸上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表情，仿佛只是选了个普通的位置。

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惊呆了，连笔尖掉在地上都没人敢捡。前排的女生悄悄转过头，用课本挡着脸，偷偷往后看——王一博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他那只敲着桌面的手停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转着的钢笔“啪”地掉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他眼底的那点玩味，瞬间被一层寒意取代，像平静的湖面突然结了冰。

肖战似乎毫无察觉，刚放下书包，旁边就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你、你好，我叫江屿。”

肖战转过头。

他的同桌是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头发软软地搭在额前，脸颊有点婴儿肥，校服穿得规规矩矩，袖口扣得严严实实。他手里捏着块橡皮擦，指节都在发白，显然也被刚才的场面惊到了，却还是努力挤出个友善的笑，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我、我帮你把桌子擦一下吧，之前没人坐过。”

“谢谢。”肖战的声音柔和了些，眼底那层冰似乎化了点，“不用麻烦，我自己来就好。”

“没事没事。”江屿连忙抽出纸巾，飞快地擦着桌面，动作有点慌乱，眼镜滑到鼻尖都没顾上推，“我、我听说你是从公立转来的？新琐……这里可能有点奇怪，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他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桌面，不敢看肖战，却又忍不住用余光偷偷打量他——这个人真的很白，白得像雪，连耳尖都透着点粉，明明看起来病恹恹的，却让人移不开眼。

肖战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忽然轻轻笑了一下，像冰融雪化，带着点暖意：“好啊，那以后麻烦你了。”

这一笑，让江屿的脸更红了，讷讷地点点头，赶紧转回去假装看书，心脏却“砰砰”跳得像要炸开。他偷偷往后瞥了一眼，正好对上王一博的目光——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戾气几乎要溢出来，像淬了毒的刀，吓得他赶紧低下头，握着笔的手都在抖。

他知道王一博不爽了。

整个新琐，没人敢违逆王一博的意思，更没人敢在他“点名”之后，还坐在他前面的位置，像故意挑衅一样。

江屿有点替肖战担心，又有点莫名的解气——他早就看不惯王一博那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了，只是没胆子说而已。

就在这时，教室门被“砰”地推开。

谢昕洛背着限量款的双肩包，嘴里嚼着口香糖，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她穿着和男生同款的校服，却故意把裙子改短了一截，露出白皙的小腿，头发染成奶茶色，发尾卷成俏皮的弧度，看见王一博旁边的空位，眼睛瞬间亮了。

“王一博，我就知道你给我留着位置呢！”她笑眯眯地走过去，直接把书包扔在空位上，拉开椅子坐下，动作自然得像在自己家，“刚才在楼下看见谢寻那蠢货被你吓跑了，他又惹你了？”

她是谢寻的妹妹，谢家和王家是世交，她从小就跟在王一博屁股后面，仗着这层关系，在新琐里横行无忌，是公认的“王一博的人”，虽然王一博从没承认过。

王一博没理她，目光依旧落在肖战的背影上。那截露在外面的脖颈很白，头发软软地贴在颈后，像只温顺的猫。可他知道，这只猫爪子上藏着尖刺，刚才选座位的那一刻，就已经亮出了爪子。

谢昕洛见他不说话，顺着他的目光往前看，正好看见肖战的侧脸。她撇了撇嘴，语气里带着点酸溜溜的敌意：“哟，这就是新来的？胆子挺大啊，敢坐你前面。”

她早就听说了，早上谢寻在教务处被这个转学生怼了，还被王一博撞见了。她本来就不爽有人敢在新琐抢风头，尤其是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转学生，此刻见他居然敢坐在王一博前面，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肖战像是没听见她的话，翻开课本，指尖在书页上轻轻划过，动作安静又专注。

王一博忽然伸出手，用钢笔的尾端，轻轻戳了戳肖战的后背。

很轻的一下，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挑衅。

肖战的肩膀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没回头，只是翻过书页的动作快了些。

王一博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带着点阴暗的趣味。他又用钢笔戳了戳，这次更用力了点，像逗弄一只不搭理人的宠物。

前排的江屿吓得差点把笔捏断，偷偷往后看，只见王一博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像盯着猎物的蛇，黏在肖战背上，让人头皮发麻。他想提醒肖战，又不敢，只能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喂，新来的。”谢昕洛见王一博不动声色地“骚扰”肖战，顿时来了劲，故意提高声音，

“你不知道这位置是谁的地盘吗？识相点就赶紧换……”

“闭嘴。”王一博终于开口了，声音很低，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谢昕洛的话卡在喉咙里，脸色瞬间白了。她知道，王一博这是不高兴了——他的猎物，轮不到别人插嘴。

她悻悻地闭上嘴，却还是不甘心地瞪了肖战一眼，心里盘算着怎么给这个转学生找点麻烦。

上课铃响了，数学老师抱着教案走进来，开始讲课。

肖战听得很认真，偶尔会低下头记笔记，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很轻。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道目光一直没离开过他，像实质的线，缠绕在他身上，带着点黏腻的、危险的气息。

忽然，一张纸条从后面飞过来，轻轻落在他的课本上。

肖战的睫毛颤了颤，没去捡。

几秒钟后，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指尖捏着纸条的一角，在他眼前晃了晃。指甲修剪得干净利落，指腹却带着点薄茧，是常年握笔和玩赛车留下的痕迹。

肖战转过头。

王一博的脸离得很近，呼吸里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混着点烟草的冷味。他半眯着眼，眼底的戾气被一层笑意掩盖，却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他把纸条往肖战面前递了递，用口型说：“看。”

纸条上只有两个字，用锋利的钢笔字写着，带着点破纸而出的力道：

“欠揍？”

肖战看着那两个字，忽然轻轻笑了。不是刚才对江屿那种温和的笑，而是带着点勾人的、挑衅的笑，像在说“你来啊”。他没接纸条，反而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王一博的手背，像羽毛扫过，快得像错觉。

“老师看着呢。”他用气音说，声音里裹着点湿漉漉的水汽，带着点撒娇似的黏人，眼底却亮得惊人，像藏着星星的钩子。

王一博的呼吸顿了一下。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样——一边示弱，一边勾人，像朵带毒的花，明知危险，却让人想凑过去闻闻香味。他看着肖战眼底的钩子，忽然觉得刚才的不爽都变成了别的东西，像猫看见会动的毛线球，兴趣被彻底勾了起来。

他收回手，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桌下的垃圾桶，动作干脆利落。然后，他没再骚扰肖战，只是靠回椅背，目光落在肖战的后颈上，像在设计一场精密的捕猎。

放学后，该怎么“招待”这位不听话的转学生呢？

或许，可以把他那副故作清高的面具，一点一点撕碎。

王一博的嘴角勾起一抹阴暗的笑，藏在阴影里，像蛰伏的猛兽，终于露出了獠牙。

而前排的肖战，像是毫无察觉，依旧认真地记着笔记，只是握着笔的指尖，悄悄泛出了点红——那是刚才碰过王一博手背的地方，像被烫到了一样，带着点隐秘的、雀跃的温度。

江屿看着身边安静的肖战，又看看后排气场越来越冷的王一博，只觉得后背发凉。他有种预感，这两个人的相遇，一定会在新琐掀起惊涛骇浪。

晚自习的铃声刚响，肖战正低头整理笔记，笔突然没水了。他刚要翻笔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后边递来支黑色水笔，笔帽上还沾着点淡淡的檀木味——是王一博的。王一博顿了顿，脸上笼上一层阴云，嘴角挂着嘲讽的笑，优哉游哉地开腔：“不会连根笔都没有吧？本少爷借你，可别不知好歹。”

“谢了。”肖战接过笔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对方手心，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肖战凝眉应了声，眼神悠悠地停在王一博身上。

王一博越发地觉得这个转学生有趣。

他刚开口要说话，旁边的谢昕洛突然凑过来，手里捏着本练习册往王一博桌上一放：“王一博，这道题我不会，你给我讲讲。”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眼神却瞟向肖战，带着点示威的意味。

王一博刚要开口，肖战突然伸手把练习册往旁边推了推，声音冷淡淡的：“老师说自习课保持安静。”谢昕洛脸色一沉：“我问王一博，关你什么事？你个新来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肖战没理她，只是往王一博面前靠近了一下，几乎脸挨着脸，他继续对王一博说：“下课还你。”那姿态，像是在引诱什么。

谢昕洛的脸瞬间涨红，又气又恼地看向王一博，只见王一博看向肖战眼眸一闪，嘴角轻轻一撇，似笑非笑。狡黠的笑容藏在他的嘴角，传递着一种逗弄和招惹的意味。

事情好像更有意思了呢。

谢昕洛眸光微动，心中缱转百回，隐有一种无名的妒火在燃起。

晚自习下课后，沈宥川走了进来。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气质温和得像春日里的风。他径直走到肖战桌前，微微俯身：“肖战，我们艺术社团缺个会画画的的，听说你是新来的，你要不要来试试？”

距离太近了，沈宥川说话时带着淡淡的松木香，肖战甚至能看清他睫毛的阴影。他心里一动，抬眼笑了：“好啊，我挺喜欢绘画的。”两人聊得很投机，从国画谈到油画，肖战笑得眉眼弯弯。两人站在一起聊了很久，完全忘了后面的王一博。

王一博从来没有被这样无视过。不远处的他看着这一幕，手里的笔“咔哒”一声按出了笔芯。他皱了皱眉，心里莫名堵得慌，像被什么东西卡着，好像自己的猎物被别人盯上了。想走过去说点什么，却见肖战已经接过沈宥川递来的社团报名表，认真填了起来。

王一博径直离开了座位。那些动作全被肖战的余光精准捕捉。

填完后，沈宥川笑着说：“去社团看看吗？今天有学长做版画示范。”

肖战忽然想起王一博的话，摇摇头：“不了，我有点事，明天再去吧。”

沈宥川没勉强，笑着点点头离开了。

教室里的人渐渐走光，夕阳透过窗户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肖战坐在座位上，手里转着王一博给的那支笔，笔帽上的檀木味好像还在。他望着门口，嘴角一抹讥诮的笑，萦绕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王一博……有点意思、、

肖战薄唇微抿，放学后叫我又要干嘛呢？….他心里有点好奇，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神色晦暗不明………

鱼，马上要死死的咬住钩子了。

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