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电箱前的蓝色电弧还在滋滋作响，肖战攥着王一博的手，指腹触到对方掌心未干的血渍——那是温热的，带着人类皮肤特有的粗糙纹路，不是数据流模拟出的冰冷触感。他回头望了眼身后的主机房，三百个冷冻舱正在逐一闭合，玻璃舱体里的倒影随着机械锁扣声渐渐模糊，像一场终于散场的旧梦。
“快！”顾珩的声音从走廊拐角传来，他半边身子都被烟尘熏黑，手里紧攥着枚闪着绿光的门禁卡，“电梯备用电源只能撑三分钟！”
王一博踉跄着跟上脚步，军靴踩过满地凝固的蓝紫色液体，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他右耳后的蓝光彻底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额角渗出的冷汗，每走一步都要靠肖战搀扶，像台终于卸下重载的机器。“同步率归零后，我的稳定程序……撑不了太久。”他的声音带着气音，却笑了笑，指尖蹭过肖战脖子上淡去的蓝纹，“但至少，这次没骗你。”
肖战没说话，只是把他的手臂架得更稳。走廊尽头的红光还在闪烁，却不再刺耳，反而像某种告别的讯号。路过倒在地上的白大褂女人时，肖战瞥见她散落的平板电脑屏幕——上面最后定格的数据流里，密密麻麻全是他和王一博的名字，从初遇到婚礼，从车祸到第一次同步，像一本被强行拆开又缝补的日记。
“她是夜影的监测员。”顾珩在前头带路，声音里带着疲惫，“从你注射第一支记忆剂开始，她就在记录所有‘可能性’。”他顿了顿，回头看了眼王一博，“包括四百二十七次失败里，每一个‘你’的崩溃瞬间。”
王一博的脚步顿了顿。电梯门就在眼前，顾珩刷开门禁卡时，金属门缓缓向两侧滑开，外面传来隐约的风声——那是不同于地下三层消毒水味的、带着尘土与阳光的气息。“失败不是坏事。”他忽然开口，看向肖战的眼睛亮得像雨后的星，“四百二十七次里，每一个‘我’都在学怎么不失去你。”
电梯内部一片狼藉，金属壁上还留着爆炸的焦痕，应急灯在天花板上忽明忽暗。顾珩按下“地面”键，按钮亮起的绿光映在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我留在这断后，你们……”
“一起走。”肖战打断他，伸手把顾珩拽进电梯。顾珩小臂上的“0427”纹身还很清晰，那是他作为同步实验体的编号，也是SYN-427的同源标记。“你说过，要亲眼看看地面的太阳。”
电梯开始上升，失重感袭来的瞬间，王一博突然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点血丝。肖战立刻扶住他的后背，却被他反手抓住手腕。“听着。”王一博的眼神异常认真，“如果我……”
“没有如果。”肖战捂住他的嘴，指尖触到他微凉的唇，“你说过，我值得你所有。那现在，换我来等你稳定。”
电梯猛地一震，停在了地面层。门开的瞬间，阳光争先恐后地涌进来，刺得三人都眯起了眼。外面是片废弃的广场，远处的高楼还留着战争的残垣，却有几株野草从石缝里钻出来，在风里轻轻摇晃。
肖战牵着王一博走出电梯，脚下的碎石子硌得脚掌发疼，却真实得让人心头发热。他回头望了眼身后的地下入口，金属门正在缓缓闭合，将那些闪烁的红光、冷冻舱的嗡鸣，还有四百二十七次的遗憾，都锁进了黑暗里。
王一博忽然轻轻“啊”了一声。肖战回头，看见他正仰头望着天，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是晴天。”他说，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轻颤，“婚礼那天是雨天，疗养院的午后是阴天，这是……第一次和你看晴天。”
肖战笑了，伸手握住他的手。两人的指缝扣在一起，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到心底。远处传来隐约的鸟鸣，顾珩在身后舒展着手臂，发出满足的叹息。
“走了。”肖战拉着王一博往前迈了一步，脚下的野草被踩弯又立刻弹起。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终于交汇的线。
没有警报声，没有数据流，没有冰冷的玻璃舱。只有风，只有阳光，只有彼此掌心的温度。
这一次，他们终于站在了记忆的终点，也站在了属于自己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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