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踪我。”
冰冷的陈述句,不带任何疑问的语气,像一块寒铁,砸在肖战耳膜上,将他钉在原地。
标本室门口的光线昏暗,王一博的身影逆着光,轮廓显得格外冷硬锐利。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像两口幽深的寒潭,平静无波,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肖战的后背紧紧抵着冰冷粗糙的墙壁,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能死死攥紧藏在身后的那本残卷,指尖冰凉。
被发现得如此轻易,如此彻底。
王一博没有立刻逼近,只是站在原地,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将他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最后落在他那只不自然地背在身后的手上。
“手里拿的什么?”声音依旧平直,听不出情绪。
肖战的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将残卷往身后藏得更深。这个细微的动作,却像触动了某个开关。
王一博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厌烦的冷意。他向前迈了一步。
仅仅一步,距离瞬间拉近。那股熟悉的、清冽中带着一丝苦涩药味的气息,混合着旧楼里陈腐的灰尘味,扑面而来,压得肖战几乎喘不过气。
“给我。”他伸出手,掌心向上,手指修长干净,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强势。
肖战猛地摇头,身体因恐惧和抗拒而微微颤抖。他不能给!这是他唯一的线索!关于“同命蛊”,关于他们之间这该死的绑定的线索!
“不给?”王一博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勾了一下,那弧度冰冷而讽刺,“那就说说,你查到了什么。”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皮肉,直接剖开他混乱的思绪。“同命蛊?还是别的什么……你觉得能解开这局面的东西?”
肖战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他怎么知道?!他果然也在查!
看到他的反应,王一博眼中的冷意更甚,甚至带上了一丝毫不掩饰的嘲弄:“省省吧。”
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像重锤,狠狠砸在肖战心上。
“那些故纸堆里的东西,如果有用,”王一博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我们也不会还站在这里。”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肖战苍白的脸和紧绷的身体,最后定格在他因用力而泛白的手指上。
“把东西放下,”他的语气带着最后通牒般的冷硬,“然后,滚。”
最后一个字,像冰锥,刺穿了肖战最后一点侥幸。
他看着眼前这个人,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这双深不见底、写满了疏离和拒绝的眼睛。一股巨大的委屈、愤怒和绝望,像岩浆一样猛地涌上心头,冲垮了他苦苦维持的理智堤坝。
“凭什么?!”他猛地抬起头,声音因激动而嘶哑变调,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红,“凭什么要我滚?!你以为我想这样吗?!被绑在一起!痛也要一起痛!死也要一起死!我受够了!我只想知道为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博君一肖’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不管不顾地嘶吼着,将连日来的恐惧、压抑和茫然全都倾泻而出。
王一博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有在他喊出“博君一肖”四个字时,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晦暗。
等肖战喘着粗气停下来,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冷,也更沉:“知道了,然后呢?”
肖战一愣。
“知道了为什么,知道了是什么,”王一博的目光像冰冷的探针,直刺他心底最深处,“就能改变什么吗?能让你不痛?还是能让我……不杀你?”
最后三个字,他咬得极轻,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肖战浑身血液都凉了半截,下意识地后退,脊背再次撞上墙壁,无路可退。
“收起你那些无用的好奇和侥幸。”王一博向前又逼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现在的结果,就是最好的结果。”
他微微俯身,凑近肖战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一字一顿,冰冷刺骨:
“系统消失了,绑定解除了。”
“忘了所有事。”
“离我远点。”
“这样,你还能活下去。”
话音落下,他直起身,不再看肖战一眼,转身,径直走向楼梯口,脚步声在空旷的旧楼里回荡,渐行渐远。
肖战僵在原地,像一尊被遗弃的石像,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
手里那本残卷,“啪嗒”一声,掉落在积满灰尘的地面。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王一博用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碾碎了他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知道了真相,的确什么也改变不了。只会带来更深的绝望和危险。
活着。
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子里,假装一切从未发生,才是唯一的生路。
可是……
真的能忘掉吗?
那些痛,那些恐惧,那些在绝境中滋生出的、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依赖和……不甘?
肖战抬起手,捂住脸,指缝间有温热的液体渗出。
寂静的旧楼里,只剩下他压抑的、破碎的喘息声。
和地上那本被遗弃的、承载着虚无希望的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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