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头急转,他猛地想起一人——李延年!那日他是否知情?是真被利用,还是……
事不宜迟,肖战立刻命心腹悄然将李延年请至署衙僻静处。
李延年匆匆赶来,笑嘻嘻道:“肖战兄,何事如此紧急?莫不是又要去听曲儿?”
肖战屏退左右,紧盯着他的眼睛,沉声将种子霉变之事道出,言语间不着痕迹地提及那日库房防潮之物似有被动过的痕迹,并仔细观察他的反应。
李延年初时还带着玩笑之色,越听脸色越白,待听到人为时,霍然起身,满脸难以置信的惊怒:“什么?!竟有此事!肖兄,你……你莫非怀疑我?!”
他声音都变了调,带着被朋友质疑的委屈和事情严重的恐慌,“我李延年再是不成器,也断不会做此等祸国之事!那日……那日我只是见你辛苦,想拉你松快片刻,我……我全然不知会如此啊!”
他急得语无伦次,抓住肖战的手臂:“是了!是赵缮!定是他撺掇于我!我这就去找他问个明白!”说着便要冲出去。
“站住!”肖战低喝一声,拦住他,“无凭无据,你找他有何用?打草惊蛇,反陷自身于不利!”
李延年僵在原地,看着肖战沉静却锐利的目光,满腔怒火化为颓然,他跌坐回椅中,双手掩面,声音带着哽咽:“都怪我……都怪我识人不明,连累了你……肖兄,眼下该如何是好?”
见他情真意切,不似作伪,肖战心中稍安,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缓了下来:“现在不是追悔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必须在三日内,神不知鬼不觉地补齐这批种子。”
“补齐?如何补齐?这等‘青丰粟’种子乃司农寺特育,市面上哪得寻见?”李延年抬头,眼中满是绝望。
“正因其特育,才有少量流出。”肖战目光深邃,“京中巨富、显贵之家,或有门路购得些许以作奇珍或试种。我们需高价求购,积少成多。”
李延年眼睛一亮,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对!对!我认识几家皇商,或许有路子!我这就去办!”他猛地站起,却又迟疑,“可……这需要大笔金银……”
肖战深吸一口气:“我府中所有体己,加上可动用的俸禄,应能凑出一些。但远远不够。”
李延年一咬牙,斩钉截铁道:“我这些年攒下的体己,还有些田庄铺面的收益,全都拿出来!不够……不够我便去借!定要凑齐这笔钱!”
事态紧急,二人当即分头行动。
肖战负责清点可动用的银钱,李延年则动用自己的全部人脉,暗中联系各路商贾,不惜重金求购青丰粟种子。
然而,京城虽大,权贵云集,如此大量收购特等粮种,难免引起注意。
这日傍晚,肖战与李延年正在一处隐秘的货栈与商人交割最后一批种子,突闻门外有巡查官兵的脚步声与喝问声。
二人脸色骤变,若在此刻被发现,前功尽弃!
李延年吓得面无人色,肖战亦手心沁汗,正欲寻机躲避——
就在此时,一个清冷的声音自门外响起:“何事喧哗?”
只见王一博一身素青官袍,缓步而来,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肖战身上,微微颔首,随即对领队的巡官道:“本官奉旨核查京畿仓廪,途径此地。此间货栈登记在册,并无异常。尔等去别处巡查吧。”
他语气平淡,却自带威严。
巡官见是翰林院红人、天子近臣王少师,不敢多问,连忙称是带队离去。
危机解除,肖战与李延年俱是松了口气。
李延年感激地看了王一博一眼,识趣地先行押送种子离去。
货栈内只剩肖战与王一博二人。
肖战看着王一博,心中百感交集,低声道:“多谢。”
王一博目光扫过角落里露出的种子麻袋,眉头微蹙:“究竟何事,需行此险招?”
事已至此,肖战不再隐瞒,将种子霉变、人为破坏的疑点及暗中购种填补之事简要说了一遍。
王一博听罢,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既有对肖战处境的担忧,也有对幕后之手的冷厉。
他缓缓道:“此事棘手,三日之期太紧。你与李世子目标太大,易惹人注目。后续之事,交给我。”
“一博……”肖战欲言又止。
“不必多言。”王一博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说罢,他转身离去,背影清瘦却坚定。
有了王一博暗中援手,凭借其在翰林院和清流中的关系网,收购种子的渠道更为隐秘顺畅,终于赶在期限前,将所需种子如数凑齐,悄然替换了库中霉变的劣种。
使团出发之日,车队辚辚驶出长安。
肖战端坐马上,回首望了一眼巍峨的城门,目光与送行官员中的王一博有一瞬的交汇,彼此心照不宣。
前方路途未卜,而长安城内的暗流,似乎并未因这支车队的离去而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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