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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在接近它时，铁塔不再像是正在勃发中的植物新芽，反而像是绽放中的花卉。往上攀登时宛如进入由空气和钢铁构成的花朵之内，其中有挺直的纤维，参差的花瓣，密密麻麻倾斜的花蕊，铺伸的枝叶，以及把如此复杂有序的物体拉向穹空的运动本身——”

肖战合上那本翻得不算崭新的书，据他从前了解到的王一博的生活习惯，王一博明明很少看书，不知道什么时候迷上了罗兰巴特，甚至想用这种书做胎教，他估计起不到什么作用。

可能从前，也可能分开之后，反正他对王一博的一切都了解甚少，所以肖战有意在一点一点的，笨拙艰难的学。

“肖战，我想睡觉了。”

现在的王一博像一块小奶糕，松松软软的，肚子也彻底显了出来，非但不丑，还有一种柔和的线条美在，肖战曾经想过，想画一张王一博的素描，但又怕坐的时间久了王一博受不住，万一画得不好，还要重来，也就作罢。

“那你睡觉吧。”

午后要睡，晚上也要睡，怀孕的小傻子不仅贪食，还有些贪睡，肖战早已适应，哄睡了黏糊糊的小傻子，独自出门。

回到自己的旧家，肖战先是去摸门口的柜子，好在还一直有人打扫，所以没什么灰尘。

“哎呦，这不是肖公子吗？终于看你家里那位小孩没劲了，想开了，就来找我了？”

尹唯住在他房子里的事，肖战一直刻意瞒着王一博。

原本他是要把房子卖掉的，毕竟家里有那么多处房产，他并不差这一处，但总想着可以偶尔回来转转，最后选择了租给别人，他家很大，足够几个人合租，只剩一个租位的时候，误打误撞住进来个尹唯，他也没拒绝。

旧情人而已，避讳反而显得心虚。

之前尹唯还来和他撒娇，让他不收租金，说想找他就可以回来，像金屋藏娇，只不过被肖战拒绝了。

肖战绕开他：“我回来用一下画室。”

尹唯不大满意的说：“你用画室？我以为你来用我。”

他总能浪的这么自然而然，之前还猜测，他能住进来是机缘巧合，但肖战有没有恻隐之心，不好说，没成想肖公子如今真的变成个和尚，改吃素了。

肖战走到楼上，关门之前认真的叮嘱尹唯道：“别打扰我。”

自从上次去医院以后，肖战对那事心有余悸，连对王一博做都不敢，对别人似乎也没了欲望，变成一个和王一博同样无欲无求的小傻子。

手机里放着一张睡着的小傻子，画布舒展，肖战提笔，若有所思。

这张素描，如果王一博不穿衣服的话，会更美，更有曲线感，可是不穿衣服的素描只能给王一博一个人看，他还会被小傻子骂是流氓，多艺术也未必行得通。

这皮肤的每一寸他都摸过，所以下笔行云流水，每一处都曾害得他辗转反侧，又不敢逾越，肖战知晓那细腻的纹理，柔软的触感，王一博的身体像纯洁的云，唇的质感是娇嫩的蔷薇花瓣，浅浅的唇纹是依赖的丘壑，眼底是不染纤尘的纯净，微隆起的小腹是希望与新生，腿间是不可触碰的欲望。

爱欲，占有，圣洁，王一博的一切都太难描画。

肖战执笔，画到天色渐晚，好的画要修改很久才能结束，他曾经在心里描摹过千百次，便觉得这样已经足够，没办法再画得更好。

“Venus。”

肖战望着画上的人脱口而出，隔着空气去触摸，被突然掉到地上的手机打断。

原来是小傻子睡醒了，又在找他。

肖战点了接听。

“肖战，你去哪了呢，我找不到你。”

王一博像是刚睡醒，鼻音很重，听上去很可爱。

肖战笑了，说：“我很快就回去，我给你带礼物和好吃的，很快，好吗？”

“嗯。”王一博想了想又说：“那我要很多好吃的，我写清单发给你，你会嫌麻烦吗？”

“不会。”

当然会嫌麻烦了，动动手指形成临时的契约关系，花些钱便能解决，多好，肖战就喜欢这样的方便简洁，而不是浪费他的精力去亲力亲为，没必要。

相爱是不断增加沉没成本的过程，一时的新鲜感会很快消失殆尽，付出的越多，便越难以割舍，肖战不知不觉的开始倾注爱，开始沉沦，开始迷失，可他自己没发觉。

肖战小心翼翼的带走那张画，甚至夹在皮质的画夹里才放心，趴在沙发上的尹唯朝他招手，很欠揍的说：“肖公子，我们打个赌，你从良能多久？”

肖战也被问住了。

“我不知道。”

下一刻的未知，谁能断定？肖战不是会许下誓言的人，自己也不知道该猜多久。

“你觉得呢？”

尹唯把吃光的薯片包装袋丢进垃圾桶，舔着手指说：“可能，等你家那位生完孩子以后？时间长了你就腻了吧，你要是真的从良，我会以为自己疯了的。”

肖战忍不住反驳道：“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夸张？”

尹唯这下连手指头也不舔了，啧啧称奇。

“你会觉得出轨算夸张？我可能真的快疯了，器大活好的肖公子以后不再造福人类了，要带孩子？真让人拭目以待。”

肖战没再理，抱着画夹把小声嘀咕的尹唯关在门里，自己走出去。

买好了王一博喜欢的零食，肖战隐约觉得哪里不妥当，检查了一下，脱下外套，把价值不菲的衣服丢进小区门口的垃圾桶。

尹唯是个骨子里带浪的，没心没肺，那么多人合租的地方也不掩饰信息素，虽然肖战觉得那味道淡的几乎没有，却还是不放心，丢掉才敢进门。

“你回来啦。”

小傻子坐在离门最近地方，是在等他。

“回来了，都给你买好了。”

王一博却不看零食，张开手，期待的看他。

“肖战，我的礼物呢，你说要给我礼物，我没有看到，但已经在开心了。”

肖战觉得手里的画夹在发暖，后来才明白，这是他在紧张。

小傻子又忽然皱眉，说：“好像有别人的味道。”

肖战一瞬间警觉起来，他自诩没做错什么，可有一种被捉奸的恐慌，反驳道：“你可别污蔑我啊，不可能。”

如果是清醒的王一博，那一眼便看得出肖战的异常，可是现在的王一博是小傻子，只会无条件的相信自己喜欢的人。

“嗯，我相信你，肖战，那我的礼物呢？”

王一博期待的小表情很可爱，肖战的心里溢满了怜爱和轻松，笑着把画递过去。

小傻子看了很久很久，小心翼翼的捧着那张画上楼，肖战很在后面，不明所以。

“你不喜欢？我不给别人看，或者……添上衣服也可以。”

出于艺术考量，肖战到底还是画了没衣服的，美不能控制，不能隐藏，他情不自禁。

“很好看，就是……”

就是没有衣服啊。

小傻子视若珍宝的捧着看，先把画装进画夹，又翻出来看，这是肖战送的礼物，穿不穿衣服他都很开心，很满足。

泪眼汪汪的表情让肖战觉得不妙，刚要去解释安慰，就被感动的小傻子扑满怀。

小傻子感动的来亲他，黏糊糊的撒娇，说：“肖战肖战，你真好。”

一张画，一点点付出，易感期的小傻子就这么容易被感动，一次次说他好。

肖战一瞬间觉得自己像那件被丢进垃圾桶里的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