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俊去上学后，公寓里就剩下张哲瀚和小初这对“难兄难弟”。
小初起初还能自得其乐地摆弄他的玩具工程车，但新鲜劲儿一过，就开始围着张哲瀚打转，小嘴不停：“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妈妈～我们出去玩好不好？”“妈妈～这个车车不会动了……”
张哲瀚被小家伙念得头疼，加上自己也确实想透透气，便决定带他去附近的商场逛一逛，顺便解决午饭。
“宝宝，我们去找个有滑梯和好多小朋友的地方玩，好不好？”张哲瀚蹲下身，给小初戴上可爱的渔夫帽和卡通小口罩。
“好！”小初一听可以出去玩，立刻兴奋地拍手，暂时把对爸爸的思念抛到了脑后。
张哲瀚自己也做了简单的伪装——鸭舌帽、口罩、一副黑框眼镜，推上轻便的儿童车，拉着儿子就出了门。
工作日的商场人不算太多，但儿童乐园区域永远是热闹的，张哲瀚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看着小初像只出笼的小鸟，飞快地冲向海洋球池，很快就和几个年纪相仿的小朋友玩到了一起，小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张哲瀚松了口气，拿出手机，一边留意着儿子的动向，一边回复工作消息。
然而，小孩子的友谊来得快，摩擦也来得突然。
不知怎么，小初和一个稍微壮实点的小男孩为了一个红色的塑料铲子争执起来。
对方仗着个子大，一把将小初推倒在地，抢过了铲子。
小初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在上海也会被“欺负”，委屈瞬间涌上心头，嘴巴一瘪，“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哭声格外响亮，边哭边喊：“妈妈！哥哥推我！是宝宝的铲铲！呜呜呜外婆买的…”
张哲瀚心里一紧，立刻起身快步走过去。
对方孩子的家长也闻声赶来，是个看起来挺和气的年轻妈妈，他连忙拉住自己儿子，一边道歉：“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家皮皮手重……皮皮！快把铲子还给弟弟……”
那叫皮皮的小男孩不情不愿地把铲子扔回海洋球池里，梗着脖子，毫无歉意。
张哲瀚先把哭得抽抽噎噎的小初抱起来，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宝宝不哭，妈妈在呢，没事了没事了……”他检查了一下，小初没受伤，就是吓着了，加上委屈。
他看着对方家长歉意的眼神，又看看那个一脸不服输的小男孩，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这只是小孩子间的寻常打闹，便对那位妈妈笑了笑：“没事，小孩子玩闹，难免的…”
他抱着小初，轻声问：“宝宝…我们还玩吗？还是去吃点好吃的？”
小初把脸埋在妈妈肩膀上，用力摇头，带着哭腔，可怜的要命：“不玩了…要爸爸…”
得，这是又勾起伤心事了…
张哲瀚只好抱着他离开儿童乐园，在商场里漫无目的地走着，想找家安静的餐厅安抚一下儿子受创的小心灵。
路过一家高端玩具店时，橱窗里陈列着一辆超大的、能坐进去开的儿童遥控越野车，造型酷炫，灯光闪烁。
小初的哭声戛然而止，睁着还挂着泪珠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辆车，小手指着橱窗，忘了哭泣，含糊地说：“…车车…大车车…宝宝要！”
张哲瀚看着儿子那瞬间被吸引的模样，心里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这小家伙，跟他爹一样，对车有着执着的热爱。
他抱着小初走进玩具店，导购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
“宝宝喜欢这辆车吗？可以试坐一下哦！”导购笑眯眯地引导。
小初被放在越野车的驾驶座上，小手摸着方向盘，终于破涕为笑，兴奋地“滴滴”按着喇叭。
张哲瀚看着儿子开心的样子，刚才那点不愉快也烟消云散。
他拿出手机，对着坐在车里、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儿子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了龚俊。
配文：「你儿子的审美随你，看上的都是店里最贵的…」
龚俊大概是在课间，很快回复了一个哈哈大笑的表情，接着是：「喜欢就买！爸爸给买！（转账：¥XXXXX）」
张哲瀚看着那笔不小的转账金额，失笑摇头。
这父子俩，一个敢要，一个敢给。
最终，他并没有买下那辆体积惊人的越野车（主要是公寓实在放不下），而是挑了一个更适合在家里玩的、同样精致的合金模型车套装。
即使这样，小初也已经非常满足，抱着新玩具盒子，乖乖地让妈妈牵着走，早把刚才被推倒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
午餐时间，张哲瀚选了一家亲子餐厅，给小初点了他爱吃的意面和炸薯条，自己则要了份沙拉。
看着儿子吭哧吭哧努力用叉子卷面条的小模样，张哲瀚心里软成一片。
他拿出手机，悄悄记录下这一刻。
下午，他带着小初去买了些新鲜的食材和水果，把龚俊那个原本空荡荡的冰箱填得满满当当。
回到公寓，哄睡了玩累的小初，张哲瀚系上围裙，开始在厨房里忙碌起来。
他不怎么会做饭，不过自打小初出生后，他不工作的时候也会经常围在厨房里妈妈们身边学着做一些简单的家常菜，虽说比不上他老公的手艺，但也勉勉强强能过关。
这一晚他打算煲个汤，再炒几个龚俊爱吃的菜。
傍晚，龚俊结束一天的课程回到公寓，刚推开家门，就闻到一股熟悉的、令他食指大动的饭菜香。
客厅里，小初坐在地毯上，专注地玩着他的新玩具车。
厨房里，系着围裙的张哲瀚正背对着他，在灶台前忙碌，温暖的灯光勾勒出他柔和的轮廓。
听到开门声，张哲瀚回过头，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回来啦？洗手吃饭…”
小初也丢下玩具，哒哒哒跑过来，抱住龚俊的腿，仰着小脸邀功：“爸爸！妈妈给宝宝买新车车啦！宝宝乖乖…”
小初抱着爸爸的腿，仰着小脸奶声奶气地继续汇报：“宝宝还…还吃了面面！长长的面面！”他努力张开小手臂比划着，眼睛里闪着光。
龚俊心都要化了，弯腰用没受伤的左手一把将儿子捞起来，高高举起，惹得小初咯咯直笑。
“真棒！我们小初今天这么乖啊！”他抱着儿子走到厨房门口，倚在门框上，看着张哲瀚正小心翼翼地把汤从砂锅里盛出来。
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张哲瀚的侧脸，他专注地抿着唇，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听到动静，他头也没回，语气带着点习惯性的嗔怪：“别杵在那儿，带他去洗手，马上吃饭了…汤有点烫，我晾一会儿…”
平淡的话语，却充满了家的烟火气。
龚俊心里那点因为学业和手伤带来的疲惫瞬间一扫而空，他凑过去，飞快地在张哲瀚侧脸上亲了一下，低声道：“辛苦老婆大人啦…”
张哲瀚耳根微红，用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少来…快去！”
晚饭摆上桌，简单的三菜一汤：清炒虾仁，番茄炒蛋，蒜蓉西兰花，还有一锅香气四溢的玉米排骨汤。
都是家常菜，但色泽诱人。
小初坐在他的儿童餐椅上，胸前戴着卡通围兜，手里攥着小勺子，迫不及待地要去舀离他最近的番茄炒蛋。
“小心烫，宝宝…”张哲瀚连忙拦住他的小手，细心地把番茄炒蛋和一点点米饭拌在一起，又吹了吹，才放到他面前的小碗里。
龚俊看着张哲瀚这套熟练的动作，眼神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他拿起筷子，先给张哲瀚夹了一只最大的虾仁：“你也快吃，忙活一下午了…”
“我自己来，”张哲瀚嘴上这么说，却还是把虾仁夹起来放进了嘴里，咀嚼了几下，微微蹙眉，“味道好像淡了点？可能盐放少了……”
“刚好，”龚俊立刻接口，又舀了一勺汤喝下，“汤很鲜，一点都不淡…而且小初也不能吃太咸的…”他说着，又夹了一筷子西兰花，自然地喂到张哲瀚嘴边，“尝尝这个，火候正好…”
张哲瀚下意识张嘴吃了，嚼着嚼着，自己也笑了：“好像还行？”他放松下来，开始享受这顿自己亲手做的，算不上完美但充满心意的晚餐。
小初吃得满脸都是饭粒和番茄汁，挥舞着勺子：“妈妈～蛋蛋好吃！宝宝还要！”
“好，慢点吃，都是你的…”张哲瀚抽了张纸巾，温柔地给儿子擦嘴。
龚俊看着这一幕，心里被一种巨大而平实的幸福感填满。
他想起白天在课堂上分析的复杂案例，那些冰冷的数字和模型，与眼前这温暖鲜活的一幕相比，显得如此遥远和不真实。
“下周有个小组汇报，结束之后这学期的课业压力就小很多了…”龚俊一边给张哲瀚盛汤，一边说道，“到时候我带你们去外滩逛逛？小初还没坐过游轮看夜景呢！”
“真的吗？看大船！”小初眼睛瞬间亮了，饭也顾不上吃了。
张哲瀚笑着给儿子擦擦手：“你呀，听到玩就什么都忘了，先把饭吃完…”他抬头看向龚俊，眼神里带着支持，“你安心准备汇报，不用操心我们…等你忙完，我们再好好计划…”
饭后，龚俊主动包揽了洗碗的活儿。
虽然右手不便，但他坚持用左手慢慢洗，张哲瀚就在旁边陪着，把洗好的碗碟擦干收好。
小初则在客厅里，开着他的新玩具车，嘴里发出“嘟嘟——呜呜——”的配音，自得其乐。
收拾妥当，一家三口窝在沙发上看动画片。
小初靠在龚俊怀里，眼皮开始打架，小手还无意识地抓着他的衣角，张哲瀚靠在龚俊另一侧，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温热和令人安心的气息。
动画片演了什么，谁也没仔细看，龚俊的左臂环着张哲瀚，右手轻轻拍着怀里的儿子。
“今天…在商场，小初跟别的小朋友抢玩具，被推了一下…”张哲瀚忽然轻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他哭得挺伤心，一直要爸爸…”
龚俊拍抚儿子的动作顿了一下，低头看了看小初熟睡的侧脸，心疼地亲了亲他的发顶。
“男孩子，磕磕碰碰难免的，下次我们再一起带他出去，我陪他玩，让他有点安全感…”
“嗯，”张哲瀚应了一声，把头靠在他肩膀上，闭上了眼睛，“我也不是担心这个，就是觉得…他好像特别敏感，特别怕你不在…而且胆子也比其他小朋友小…我就很担心他在外面受欺负…”
龚俊想了想语气认真了些：“其实，瀚瀚，你不用太担心小初胆子小或者敏感…”
张哲瀚靠在他怀里，安静地听着。
“每个孩子性格都不一样。小初是心思细，像你，重感情，所以对我们在不在身边反应大，但这不代表他软弱…”龚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温柔，“你想想，他委屈了，害怕了，会大声哭出来，会明确地表达‘要爸爸’、‘要妈妈’，这本身就是一种勇气，比那些憋在心里不敢说的，要强得多…”
张哲瀚想了想，似乎有点道理。
小初确实从不吝于表达自己的情绪，无论是开心还是委屈，都淋漓尽致。
“而且，”龚俊继续道，带着点老父亲式的盲目骄傲，“我儿子…能是吃亏的性子吗？你说他今天，玩具被抢了，立刻就知道喊妈妈告状，还会指着说是‘宝宝的铲铲’，逻辑清晰，立场明确…这叫什么？这叫懂得利用资源，维护自身权益！”
张哲瀚被他这番歪理逗得忍不住笑出声，转过身面对他，在昏暗的光线里戳了戳他的胸口：“你就吹吧你！还利用资源…我看就是跟你学的，茶里茶气的，知道怎么让人心软…”
“这叫智慧传承…”龚俊抓住他作乱的手指，放到唇边亲了一下，眼神在夜色里亮晶晶的，“再说了，胆子小点也没什么不好…谨慎，不容易闯大祸，咱们又不是指望他成天出去跟人打架，平安健康，心地善良，懂得爱与被爱，比什么都强…”
这番话像温水流过心田，慢慢抚平了张哲瀚心底那丝若有若无的焦虑。
他不得不承认，龚俊看问题的方式，总是更豁达，也更…护犊子。
“你就惯着他吧…”张哲瀚小声嘀咕，嘴角却忍不住弯起。
“咱俩一起惯的，谁也别说谁…”龚俊笑着凑近，额头抵着他的额头，“等他再大点，懂事了，自然就知道什么时候该勇敢，什么时候该谨慎了…现在嘛，就让他当个快快乐乐、偶尔耍点小聪明，有点小脾气的小茶狗，挺好…”
“小茶狗…”张哲瀚重复着这个称呼，越想越觉得贴切，忍不住低低地笑起来，“还真是…随你…”
“随我不好吗？”龚俊挑眉，故意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聪明，识时务，知道对着谁撒娇最管用…”
“臭美！”张哲瀚笑骂，却主动仰头，吻住了他那张能说会道的嘴。
这个吻温柔而缠绵，不带太多情欲，更像是一种无声的交流和安抚。
分开后，两人静静相拥，听着彼此平稳的呼吸和心跳。
“睡吧，”龚俊拍了拍他的背，“明天周末，可以睡个懒觉…小茶狗要是醒了，我去对付…”
“嗯…”张哲瀚安心地闭上眼，在他怀里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
窗外夜色温柔，室内一室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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