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吵过后的几天，家里弥漫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平静。
龚俊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期末复习和照顾小初上，对张哲瀚更是体贴入微，但那种体贴里，带着一种刻意保持的距离感。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明目张胆的渴望靠近，甚至连晚安吻都变得轻柔而克制。
张哲瀚心里清楚，龚俊是在用这种方式践行他的道歉和保证——不再“为所欲为”，给他足够的空间。
起初，张哲瀚确实享受了几天这种不被“骚扰”的清净，身体和情绪都慢慢恢复过来。
但渐渐地，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和焦躁开始在他心底滋生。
尤其是夜晚，当小初睡着，两人并肩躺在黑暗中，听着彼此近在咫尺的呼吸声，那种曾经熟悉的、黏稠而暧昧的氛围仿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相敬如宾的……生疏感。
他会想起之前那些热烈到让人脸红的夜晚，想起龚俊在他耳边沙哑的低语，想起那种被强烈需要和占有的感觉，身体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开始蠢蠢欲动。
他开始不自觉地靠近龚俊。
看电视时，会慢慢挪过去，把脚悄悄塞进龚俊的腿底下取暖；看书时，会借口有问题要问，几乎将上半身都靠进他怀里；晚上睡觉，也会“无意”地翻身，将手臂搭在龚俊的腰上……
他做得隐晦，带着点试探和羞赧，像一只伸出触角又随时准备缩回的蜗牛。
然而，龚俊的反应却让他失望，甚至有些气闷。
对于他的靠近，龚俊会接受，但不会更进一步，脚冷了就用手帮他捂着，靠进怀里就揽住他的肩膀轻轻拍抚，手臂搭上来也不会推开，但……也仅此而已。
有好几次，张哲瀚能清晰地感觉到龚俊身体的紧绷和变化，灼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睡衣传递过来，他的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期待着下一步。
可龚俊只是深吸一口气，然后轻轻将他挪开一点，哑声说：“别闹……早点睡…”或者，在他蹭得太过火时，猛地起身，丢下一句“我去喝点水”或者“看看小初”，然后就消失在浴室里，留下张哲瀚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床铺，听着浴室隐约传来的水声，心里又羞又恼，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这个笨蛋！木头！他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
难道非要他亲口说出来“我想要”吗？
张哲瀚拉高被子蒙住头，心里把龚俊骂了一百遍，可让他主动开口，他又实在拉不下那个脸。
毕竟之前吵架时，他话说得那么难听，现在又主动求欢，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这种别扭的状态持续了好几天。
直到一个周六的午后，小初被家里的保姆带着去小区游乐场玩，家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龚俊在书房对着电脑整理资料，张哲瀚抱着吉他窝在客厅沙发里，心不在焉地拨着弦。
阳光很好，透过窗户晒得人懒洋洋的。
张哲瀚看着龚俊在书房里专注的侧影，心里那点躁动又不安分起来。
他放下吉他，趿拉着拖鞋走过去，靠在书房门框上，看着龚俊。
“忙完了吗？”他问，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软糯。
龚俊从屏幕前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眼神温和：“快了…怎么了？”
“没什么……”张哲瀚走过去，很自然地坐到他椅子扶手上，手臂搭着他的肩膀，下巴几乎要搁在他头顶，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图表上，“这个好难懂的样子……”
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混合着阳光的味道，萦绕在龚俊鼻尖。
柔软的居家服布料随着他的动作，若有似无地摩擦着龚俊的脖颈和手臂。
龚俊的身体瞬间僵住，敲击键盘的手指停了下来，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他能感觉到张哲瀚身体的温热和重量，能闻到他发丝间熟悉的气息，这一切都像是最细微的羽毛，轻轻搔刮着他努力压抑的神经。
“嗯…是有点复杂…”龚俊的声音有些发紧，他试图将注意力拉回屏幕，但感官却不受控制地聚焦在身旁的人身上。
张哲瀚似乎毫无所觉，或者说，是故意的，他微微动了动，搭在龚俊肩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指尖轻轻刮过龚俊锁骨处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还要多久啊？”他又问，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撒娇意味。
龚俊深吸一口气，猛地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不弄了…”他声音低哑，带着一种克制的紧绷。
张哲瀚心里一喜，以为他终于开窍了。
然而，龚俊却只是站起身，轻轻将他的手臂从自己肩上拿下来，握在手里捏了捏，眼神避开他的注视，语气尽量自然地说：“是不是无聊了？要不要…我去切点水果？”
说着，他就要往厨房走。
那一刻，积攒了几天的委屈、羞恼和失落瞬间冲垮了张哲瀚的理智。
他猛地反手抓住龚俊的手腕，不让他离开。
“龚俊！”他抬起头，眼圈不受控制地红了，声音带着哽咽和豁出去的质问，“你…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龚俊彻底愣住了，被他这没头没脑的问题和突然泛红的眼眶弄得措手不及：“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那你为什么…”张哲瀚的声音越来越小，脸涨得通红，后面的话实在难以启齿，但他倔强地看着龚俊，眼神湿漉漉的，充满了控诉，“…为什么都不要我了…”
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嘴里，但龚俊听清楚了。
他看着张哲瀚这副又委屈又害羞的模样，瞬间明白了过来。
一股巨大的心疼和懊悔涌上心头，原来……原来他的瀚瀚不是在“闹”，而是在用这种方式表达他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渴望。
而自己这个笨蛋，竟然因为怕再惹他生气，因为那点可笑的自尊和保证，一直在拒绝他，甚至……伤害了他？
“小傻子…”龚俊叹息一声，再也忍不住，伸手将人紧紧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揉碎，“我怎么会不要你？我每天…都快想疯了…”
“那你还…”张哲瀚把脸埋在他胸口，闷闷地指控，声音带着哭腔。
“我以为你还在生气…我怕你再觉得我只会想那件事…”龚俊低头，吻着他的发顶，声音里充满了自责和疼惜，“是我不好，是我太笨了…没看懂你的意思…”
他捧起张哲瀚的脸，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和湿润的睫毛，心头软得一塌糊涂，再也顾不得其他，低头深深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不同于之前的克制和轻柔，带着压抑已久的渴望和失而复得的激动，凶猛而缠绵，瞬间点燃了空气中所有的暧昧因子。
张哲瀚呜咽一声，手臂环上他的脖颈，热情地回应着。
意乱情迷间，他感觉到龚俊的手探进了他的衣摆，灼热的掌心熨帖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战栗。
“去…去卧室…”张哲瀚喘息着，含糊地要求。
“好…”龚俊一把将他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卧室。
身体陷入柔软床垫的瞬间，张哲瀚看着上方龚俊那双充满了爱意和欲望的深邃眼眸，心里最后那点别扭和委屈也烟消云散。
他主动仰起头，吻上龚俊的喉结，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这一次，没有了心结与隔阂，也没有了需要小心翼翼提防的“小电灯泡”，所有的激情与思念都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龚俊不再克制，而张哲瀚也抛开了之前的矜持与别扭，变得异常主动和热情。
他不再是单纯地承受，而是大胆地回应，甚至偶尔反客为主，生涩却执着地探索着，引得龚俊呼吸愈发粗重，眼底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炽烈。
“瀚瀚……”龚俊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和极致的愉悦。
张哲瀚没有回答，只是用更深的吻和更紧的拥抱作为回应，仿佛要将这几日错失的亲密尽数弥补回来。
当一切终于平息，张哲瀚浑身脱力地趴在龚俊汗湿的胸膛上，连指尖都泛着慵懒的粉红，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龚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他光滑的脊背，餍足又爱怜地吻着他的发顶。
“还…还要不要吃水果了？”龚俊低笑着，旧事重提，语气里满是戏谑和宠溺。
张哲瀚连抬眼皮瞪他的力气都欠奉，只是在他胸口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闷声闷气地哼道：“……闭嘴！”
龚俊愉悦地低笑起来，胸腔震动，抱着他的手臂收得更紧。
经过这次“沟通”，家里那层若有似无的隔膜彻底消失了。
两人之间的氛围恢复到了爸妈来访前的亲密，甚至更加黏糊，龚俊不再过度小心翼翼，而张哲瀚也坦然了许多，偶尔甚至会主动暗示，虽然依旧会脸红，但不再别别扭扭。
他们找到了新的平衡——在照顾小初、各自忙碌之余，也毫不吝啬地享受属于夫夫二人的私密时光。
有时是一个漫长的、不带情欲的拥抱；有时是深夜挤在厨房分享一碗宵夜的窃窃私语；有时，则是心照不宣的、热烈缠绵的夜晚。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甜蜜而充实的轨道上。
然而，平静的生活总会被意外打破。
这天傍晚，龚俊在厨房准备晚餐，张哲瀚在客厅陪小初搭乐高。
小家伙玩得兴奋，猛地站起来想拿远处的一块积木，脚下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扑去，额头“咚”地一声磕在了茶几坚硬的边角上。
短暂的寂静之后，小初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张哲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几乎是扑过去将儿子抱起来。
只见小初光洁的额头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鼓起了一个青紫色的大包，皮肤甚至有些破皮，渗出血丝。
“宝宝！不哭不哭，妈妈看看…”张哲瀚手忙脚乱地抱着他安抚，声音都变了调。
龚俊闻声从厨房冲出来，看到儿子额头上那个触目惊心的大包，脸色也瞬间白了，他强迫自己冷静，立刻去拿医药箱。
“瀚瀚，别慌…先看看有没有头晕恶心？”龚俊一边用碘伏棉签小心翼翼地给小初消毒，一边快速询问。
他虽然心疼，但比张哲瀚要镇定些。
小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在意识还算清醒，只是指着额头喊疼。
消毒、上药、用冰袋冷敷……一番忙碌下来，小初的哭声渐渐小了，变成了委屈的抽噎，趴在张哲瀚怀里，小身子一抖一抖。
张哲瀚抱着儿子，看着那个依旧明显的大包，心疼得无以复加，眼圈也跟着红了。
他不停地亲着儿子的头发，喃喃道：“怪妈妈怪妈妈…没看好你……”
龚俊收拾好医药箱，坐到他们身边，伸手将一大一小都揽进怀里，沉声道：“意外而已，别自责了…小孩子磕磕碰碰难免，我们以后多注意就好…”
话虽如此，看着儿子额上的伤，龚俊心里同样揪着。
等小家伙缓了一会儿，俩人一起带着孩子去了医院。
医院的急诊室里，消毒水的气味依旧刺鼻，却不再令人绝望。
医生仔细检查了小初额头的伤势，又拍了片子，确认只是皮下血肿，没有伤及骨头，开了些外用药，叮嘱注意观察。
小初在来的路上哭累了，此刻趴在龚俊肩头，小声抽噎着，额上贴着纱布的样子可怜又滑稽。
回到家，已是深夜。
夜里，小初大概是因为疼痛和惊吓，睡得极不安稳，时不时在睡梦中抽泣惊醒。
张哲瀚和龚俊几乎一夜未眠，轮流抱着他、哄着他。
第二天，小初额头的包消下去一些，但淤青扩散开，看起来更加吓人，他精神也有些恹恹的，不像平时那样活泼。
张哲瀚看着儿子这副模样，心疼、自责、后怕……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加上一夜未眠的疲惫，整个人都处在一种低气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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