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哲瀚的回归,如同温暖的阳光重新照耀进龚家这座一度有些清冷的宅邸。然而,这阳光太过炙手可热,以至于他几乎要被这过分的“需要”给淹没了。
首当其冲的,不是龚俊,而是那三只仿佛瞬间退化到婴儿时期的小家伙。
从张哲瀚踏进家门的那一刻起,嘟嘟、安安和糖糖就像三块甩不掉的小牛皮糖,牢牢地黏在了妈妈身上。以前还会矜持地保持一点距离的安安,现在也彻底放下了他那点“小高冷”,只要张哲瀚坐下,他必定要挤进妈妈怀里,或者紧紧挨着妈妈坐下,小身子贴得紧紧的。糖糖更是变本加厉,恨不得像个小树袋熊一样挂在妈妈身上,走哪儿跟哪儿,连张哲瀚去洗手间,她都要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等着,奶声奶气地隔门喊话:“妈妈!你好了吗?宝宝在这里等你哦!”
最让张哲瀚哭笑不得的是上下学接送。
以前,接送孩子多是保姆、司机或者两位母亲的活儿,张哲瀚偶尔兴致来了才会去。现在可好,这成了他的“专属任务”,且不容推卸。
俩人完全和好的第一天早上,张哲瀚因为腰伤初愈加上前天晚上被龚俊“折腾”得狠了,起来晚了些,迷迷糊糊想着今天让保姆去送吧。他刚把这个想法说出来,餐桌上的气氛瞬间就变了。
正在小口喝牛奶的糖糖立刻瘪起了小嘴,大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水汽,要掉不掉,委委屈屈地看着他:“妈妈……你不送宝宝去幼儿园了吗?别的小朋友都是妈妈送的……”
嘟嘟虽然没说话,但放下了手里的勺子,低着头,用筷子无意识地戳着盘子里的煎蛋,那失落的小背影看得张哲瀚心里一抽。
连一向最沉得住气的安安,也停下了咀嚼的动作,抬起那双酷似龚俊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张哲瀚,那眼神里没有指责,却有一种无声的控诉和期待,杀伤力更强。
张哲瀚:“……送!妈妈送!这就去换衣服!”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冲回卧室,一边手忙脚乱地换衣服,一边对着靠在床头、好整以暇看着他的龚俊抱怨:“你看看!你看看他们!我这才回来第几天!就跟离了我不能活似的!”
龚俊低笑一声,起身走过来,帮他理了理翻进去的衣领,语气带着纵容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没办法,谁让妈妈‘失踪’了那么久,孩子们这是缺乏安全感,你可得慢慢补回来。”
张哲瀚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还不是你惹的祸!”
最终,张哲瀚还是顶着些许疲惫,亲自开车送三个孩子去学校。一路上,车里前所未有的“拥挤”和“热闹”。
糖糖坚持要坐在副驾驶,理由是“离妈妈最近”,小嘴巴一路上就没停过,叽叽喳喳说着幼儿园的趣事,时不时还要凑过来在张哲瀚脸上亲一口。后座的嘟嘟和安安虽然安静些,但两双眼睛也始终通过后视镜牢牢锁定着妈妈,仿佛生怕一眨眼妈妈又不见了。
到了幼儿园和小学门口,更是上演了“十八相送”的戏码。
糖糖抱着张哲瀚的腿不肯撒手,眼泪汪汪:“妈妈,你下午一定要第一个来接宝宝哦!拉钩!”
嘟嘟虽然不好意思像妹妹那样,但也紧紧拉着张哲瀚的手,反复确认:“妈妈,你说了下午会来的,对吧?不会又有事吧?”
安安则默默地把自己的小手塞进张哲瀚的另一只手里,然后抬头看着他,那眼神分明在说:“妈妈,你要记得我们的约定。”
张哲瀚被三个孩子围在中间,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其他家长和老师好奇又带点好笑的目光),简直头皮发麻,只能连连保证:“来!一定来!妈妈第一个来接你们!快进去吧,要迟到了!”
好不容易把三个小祖宗送进学校,看着他们一步三回头地消失在教学楼里,张哲瀚才长长舒了口气,感觉像打了一场硬仗。
而这,仅仅是开始。
接下来的日子,无论刮风下雨,接送孩子成了张哲瀚雷打不动的任务。他甚至形成了条件反射,一到点就自动清醒,比闹钟还准。
孩子们也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们对“妈妈接送”这件事的执着——有一次张哲瀚店里临时有个重要客户,他试着让龚俊去接,结果三个孩子看到是爸爸来接,虽然没哭闹,但那个失望的小表情,让龚俊都觉得自己像个“后爹”,回家后张哲瀚更是被三双幽怨的眼睛盯得差点原地忏悔。
除了上下学,孩子们的课余时间也彻底被“妈妈”填满。
出去玩?必须妈妈陪着!以前还能跟着爸爸或者爷爷奶奶、保姆阿姨出去撒欢,现在不行,指名道姓要妈妈。去游乐场,张哲瀚得跟着跑上跑下;去公园野餐,张哲瀚得负责准备食物和陪玩;就连在家里,看个动画片,三小只也要挤在张哲瀚身边,仿佛妈妈身上有磁铁。
最让张哲瀚“崩溃”的是,他们对于“牵手”这件事,有着近乎偏执的要求。
只要是在外面,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张哲瀚空着手,立刻就会有两只(有时是三只)小手争先恐后地塞进来。糖糖自然是主力军,恨不得两只手都霸占住妈妈;嘟嘟毕竟大些,还有点小男子汉的矜持,但也会在过马路或者人多的时候,默默地、坚定地抓住妈妈的手;安安则更绝,他通常不会主动去抢,但他会用自己的方式“提醒”——他会用那双沉静的大眼睛一直看着张哲瀚空着的手,直到妈妈主动牵起他为止。
于是,常常能看到这样一幅景象:张哲瀚一手牵着活泼好动的糖糖,一手牵着沉稳安静的安安,旁边还跟着个想牵又有点不好意思、但身体很诚实地紧挨着妈妈的嘟嘟。母子四人,像一串移动的、超大型“连体婴”,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张哲瀚对此哭笑不得,私下里跟龚俊吐槽:“我感觉自己像个幼儿园园长,还是专门带小班的!每天身后跟着一串小尾巴,甩都甩不掉!”
龚俊看着他虽然抱怨但眉眼间满是温柔的样子,笑着搂住他:“这说明孩子们爱你,离不开你…你就辛苦点,嗯?”
辛苦确实是辛苦的。尤其是对张哲瀚这种习惯了自由、需要个人空间的“张小少爷”来说。他感觉自己像被一张甜蜜的、名为“母爱”的网紧紧包裹着,虽然幸福,但也偶尔会觉得透不过气。
而他自己的事业——那家精心经营的时尚买手店,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以前,他可以去店里待上大半天,悠闲地处理事务,和店员聊天,或者自己去商场逛逛,发掘新品。现在,这种“悠闲”成了奢望。
他试着像以前一样去店里,结果可想而知——身后必然跟着三个“小拖油瓶”。
有次带着三小只去店里的场景,张哲瀚至今记忆犹新。
那天,他想着腰伤好了,也该去店里看看了。刚提出这个想法,三个孩子立刻如临大敌,眼神里写满了“妈妈你是不是又要消失”的恐慌。最终,妥协的结果是,妈妈可以去店里,但必须带上他们。
于是,当张哲瀚牵着三个孩子,出现在他那家以精致、时尚、安静著称的买手店时,店员们都惊呆了。
原本摆放着艺术品的安静角落,瞬间被孩子们的玩具和绘本占据;空气中弥漫的高级香氛,也被儿童点心的奶香味冲淡;糖糖像个好奇的小蝴蝶,在衣架间穿梭,小手时不时想去摸那些昂贵的面料,吓得店员和张哲瀚心惊胆战;嘟嘟则对店里的电子设备更感兴趣,试图研究收银系统和音乐播放器;只有安安相对安静,坐在沙发上玩自己的乐高,但那存在感也丝毫不弱。
张哲瀚一边要应付时不时进来、看到此情此景面露讶异的老客户,一边要时刻关注着三个孩子别碰坏东西、别打扰到其他客人(虽然那天基本没别的客人),还要分心处理店里的邮件和订单,简直是心力交瘁。
“妈妈!你看这条裙子好漂亮!糖糖可以试穿吗?”糖糖拎着一条价格不菲的限量款连衣裙,眼巴巴地问。
“妈妈,这个电脑好像有点卡,我可以帮你优化一下吗?”嘟嘟指着店里的工作电脑,跃跃欲试。
“妈妈,这个积木少了一块。”安安举起手里的乐高,平静地陈述。
张哲瀚:“………”
他感觉自己不是来上班的,是来开亲子夏令营的!
一趟店里之行下来,张哲瀚累得够呛,业务没处理多少,光顾着“带孩子”了。店员们也私下里笑称,老板来了之后,店里氛围都变得“活泼”了许多。
自那以后,张哲瀚再去店里,就不得不带上他的“标配”——三个小拖油瓶。他甚至在店里专门开辟了一个小小的儿童游乐角,备齐了各种玩具、绘本和点心,只求孩子们能稍微安分一点,让他能喘口气处理点正事。
然而,效果甚微。孩子们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只要妈妈在视线范围内,就必须待在妈妈身边。所谓的儿童角,大部分时间形同虚设。
顾霄、阿林他们得知张哲瀚的“惨状”后,非但没有同情,反而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哈!张哲瀚!没想到你也有今天!”顾霄拍着桌子,“以前是你想走就走,想玩就玩,现在被三个小祖宗绑得死死的吧?这就叫‘甜蜜的负担’!”
阿林也忍俊不禁:“看来你那买手店,快成‘龚家幼儿托管中心’了。怎么样,带着三个‘移动碎钞机’上班的感觉如何?”
杰西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下次我们去你店里找你,是不是得先预约,还得自带玩具,才能跟你聊上五分钟?”
张哲瀚对着手机那头的损友们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你们够了啊!再笑友尽!”
话虽如此,他低头看着正靠在他腿上,安静听他讲电话的安安,以及不远处在地毯上一起拼图的嘟嘟和糖糖,心里那点烦躁又莫名地被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取代。
是啊,是挺累的,挺不自由的。但看着孩子们依赖他、信任他的小模样,感受着他们毫无保留的爱,那种被需要、被填满的感觉,是任何事业成就和自由时光都无法替代的。
龚俊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疼张哲瀚的辛苦,也理解孩子们的不安。他尽力分担,晚上回家后会主动包揽哄睡任务,周末也会尽量抽出时间单独带孩子们出去“放风”,给张哲瀚创造一点独处的空间。
但孩子们似乎认准了妈妈,龚俊的“分流”计划效果有限。只要张哲瀚在家,妈妈永远是第一选择。
这天晚上,张哲瀚好不容易把三个精力旺盛的小家伙都哄睡了,感觉自己像被抽空了力气,瘫在客厅沙发上,连手指都不想动。
龚俊坐过来,将他揽进怀里,大手在他后腰不轻不重地揉按着,帮他缓解一天的疲惫。
“辛苦了,老婆。”龚俊的声音带着歉意和感激。
张哲瀚靠在他怀里,闭着眼,哼唧了一声:“知道就好……我这哪是当妈,简直是当贴身保姆兼人形挂件……”
龚俊低笑,吻了吻他的发顶:“再坚持一段时间,等孩子们安全感足了,情况应该会好点。”
“希望吧……”张哲瀚有气无力地说,“我现在就盼着他们赶紧长大,有点自己的社交圈,别整天围着我转了。”
话虽这么说,但张哲瀚心里清楚,这段被孩子们极度依赖的时光,虽然忙碌疲惫,却也弥足珍贵。孩子们会长大,会逐渐拥有自己的世界,到那时,他或许还会怀念现在这种被紧紧需要、寸步难行的感觉。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在龚俊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喃喃道:“不过……看着他们那么黏我,其实……也挺好的。”
龚俊搂紧了他,目光温柔地看着怀中人疲惫却柔和的侧脸。他知道,他的瀚瀚,嘴上抱怨着,心里却早已被这份沉甸甸的、甜蜜的“负担”所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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