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的风波在京城炸开。
但晚晴苑里的宁晚晚,顾不上了。
她的母亲,宁夫人,倒了。
昨天还好好的,拉着她的手说体己话。
一夜之间,人就烧得昏迷不醒。
相府的天,塌了半边。
府里再没了往日的规矩。
空气里全是熬糊的药渣味,混着压抑。
下人们走路没有声音。
说话也只敢用气音。
府医来了。
太医也请了好几拨。
全是杏林里叫得上名号的老头。
一个个上前装模作样。
最后开的方子,换汤不换药。
全是些不痛不痒的温补玩意。
“夫人此症,来势汹汹,邪气入体,老夫行医数十年,亦是前所未见。”
“眼下只可温补,徐徐图之,万不可用虎狼之药,恐伤及夫人根本。”
说得好听。
其实就是没办法。
药一碗碗的灌下去。
屁用没有。
宁夫人的身子越来越烫。
人也越来越弱,偶尔从嘴里冒出几句胡话。
宁相几日没睡,鬓角都添了白发。
这位百官之首,在病床前,只是个束手无策的丈夫。
宁修远守在床前,端茶送药。
眼窝都陷了下去,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
宁晚晚站在门外。
屋里屋外,人人忙乱,却又个个绝望。
她的心口堵得发慌。
她在等。
等一个人。
一个能扭转这一切的人。
这等待,分分秒秒都是折磨。
就在所有名医都摇头,暗示宁相准备后事时。
宁修远从宫里带回了人。
一个年轻人。
二十出头。
一身洗的发白的素色医官袍,背着半旧的药箱。
身形清瘦,眉目干净。
“父亲,这位是太医院的温太医,温若渝。我朋友,专治疑难杂症。”
宁修远的声音透着最后一丝指望。
温若渝。
宁晚晚藏在袖子里的手,骤然攥紧。
来了。
就是他。
温若渝对周围那些老家伙审视的目光,视而不见。
他走到床前,安静的给宁夫人诊脉。
屋子里安静的可怕。
所有人都盯着他。
许久,他收回手,脸色依旧平静。
“夫人不是外感风寒,是中了一种罕见热毒。”
“毒藏在花粉里,潜伏血脉,汤药无用。”
一言既出,满屋皆惊。
一个白胡子老太医冷哼。
“一派胡言,老夫行医五十年,从没听说过花粉之毒。”
“宁夫人千金之躯,你一个黄口小儿,尽然敢信口雌黄。”
另一个太医也附和。
“我等会诊,都认为是邪气攻心,你这诊断闻所未闻,哗众取宠。”
温若渝懒的跟他们争。
他只看着宁相,一字一句,说的清晰。
“相爷,救夫人,要用险招。”
“先用金针封住心脉,再用三味毒草,以毒攻毒,逼出寒毒。”
“此法凶险,十人里,也就能活下一个。但不用,夫人撑不过三天。”
“放肆。”
刘太医气的胡子都在抖。
“以毒攻毒,亏你想的出来。夫人凤体金贵,岂容你胡来。”
“你这是治病还是杀人,相爷,这小子居心叵测,再信他就要出大事了。”
屋里的气氛,一下绷紧了。
宁相看着床上气若游丝的妻子,又看看眼前的年轻人,满眼挣扎。
宁修远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他请温若渝来是救母亲的。
可这法子,太吓人了。
万一……
所有人都犹豫不决。
宁晚晚冲了进来。
直直的跪在宁相面前。
“父亲。”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砸在地上。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了过来。
宁修远声音都变了调。
“晚晚,别胡闹,这不是儿戏。”
宁晚晚不理他。
她仰头看着自己的父亲,眼眶含泪,眼神却亮的吓人。
“父亲,各位太医的法子都试过了。”
“母亲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差,这是事实。”
“我们以经没有退路。”
“我不懂医理,但我看得懂人心。”
“温太医的眼睛里只有坦荡,没有私心。”
“他敢说有风险,就证明还有机会。”
她重重的磕下一个头。
“父亲,赌一次吧。”
“有任何差池,女儿愿与母亲同罪,同死。”
最后八个字,说得决绝。
宁相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儿。
身子单薄,脊背却挺的笔直。
他闭上眼。
再睁开时,眼里的犹豫全没了。
只剩下决断。
他看向温若渝。
“先生,家妻的性命,就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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