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相的这句话,像是一道圣旨。
屋子里,所有质疑和反对的声音,瞬间消失了。
刘太医脸色铁青,拂袖而去,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嘟囔着。
“疯了,都疯了!等着给夫人收尸吧!”
没人理他。
宁相亲自下令。
“所有人,都退出去。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踏入此屋半步。”
屋子里很快只剩下四个人。
躺在床上的宁夫人。
神情凝重的温若渝。
面色惨白的宁修远。
还有,跪在地上,不肯起来的宁晚晚。
温若渝打开他的药箱。
里面没有普通医生那些琳琅满目的瓶瓶罐罐。
只有一排长短不一,泛着冷光的金针。
和一个小小的,黑色的瓷瓶。
他没有半分犹豫,取出一根最长的金针,在烛火上烤了烤。
然后,他走到床前,掀开被子,精准的,刺入了宁夫人心口的大穴。
宁修远的身体,猛的一僵。
宁晚晚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温若渝的手,稳如磐石。
一针,两针,三针……
很快,宁夫人的上半身,便布满了微微颤动的金针。
做完这一切,他额上已是见汗。
他没有停歇,打开那个黑色瓷瓶。
一股辛辣刺鼻的,奇异的味道,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他倒出三颗黑色的药丸,捏开宁夫人的嘴,送了进去。
“好了。”
他收起东西,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接下来,就看夫人的造化了。”
这一夜,无比漫长。
宁相在门外来回踱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上。
宁修远守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母亲,生怕错过任何一丝变化。
宁晚晚就跪在床尾的脚踏上。
她没有哭,也没有说话。
只是安静的,陪着。
时间,在凝固的空气里,一点点的流逝。
窗外的天色,由墨黑,转为灰白,又渐渐透出一丝鱼肚般的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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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所有人的心,都沉到谷底的时候。
“咳……咳咳……”
床上,传来一阵微弱的,压抑的咳嗽声。
宁修远猛的抬起头。
他看到,母亲那张烧得通红的脸上,正不停的冒出细密的汗珠。
那汗,带着一股淡淡的腥气。
原本滚烫的皮肤,温度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下去。
“水……水……”
宁夫人干裂的嘴唇,微微开合。
声音沙哑,却无比清晰。
“母亲!”
宁修远的声音都在颤抖。
他手忙脚乱的倒了一杯水,小心翼翼的喂到母亲嘴边。
宁晚晚的眼泪,在这一刻,终于决堤。
她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身子却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成了。
她赌赢了。
门外的宁相,听到屋里的动静,再也忍不住,一把推开门冲了进来。
当他看到妻子睁开那双疲惫的眼睛,看着他,虚弱的,笑了笑的时候。
这位在朝堂上叱咤风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百官之首。
眼眶,红了。
宁夫人得救了。
温若渝以毒攻毒的法子,真的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这个消息,像一阵风,瞬间传遍了整个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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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之前等着看笑话的太医们,一个个目瞪口呆,不敢相信。
而温若渝这个名字,一夜之间,声名鹊起。
宁相府。
宁相拿出厚厚的一叠银票,和一个装着田契地契的锦盒,亲自送到温若渝面前。
“先生大恩,宁某无以为报。这点薄礼,还请先生务必收下。”
温若渝却只是平静的,将东西推了回去。
“相爷言重了。救死扶伤,乃医者本分。”
他顿了顿,只从那叠银票里,抽出了一张。
“这些药材,价值不菲。诊金,温某收下。其他的,愧不敢受。”
他的态度,不卑不亢。
让宁相越发的高看一眼。
宁相没有再强求,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他知道,这个人情,比金山银山,还要贵重。
他转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刘太医,声音冷了下来。
“刘太医,以后府上的门,你就不必再登了。”
刘太医一张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羞愤欲死,狼狈的逃了出去。
风波平息后。
温若渝在离开相府前,找到了宁晚晚。
他什么都没说。
只是对着她,郑重其事的,行了一个九十度的大礼。
宁晚晚吓了一跳,连忙侧身避开。
“温太医,你这是做什么?”
“小姐受得起。”
温若渝抬起头,那双干净的眼睛里,满是后怕与感激。
“温某知道,若非小姐昨日以性命相保,我此刻,早已是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他的声音,无比郑重。
“温某今日之名,小姐所赐。”
“此后但凡小姐有所差遣,温若渝,万死不辞。”
宁晚晚看着他。
看着这个未来会站在杏林之巅,救下无数人性命的医圣。
她知道,这个承诺的分量。
她扶起他,脸上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温太——医言重了。我只是,做了我认为对的事情。”
至此。
宁晚晚在自己未来的棋盘上,又落下了一颗至关重要的,闪着光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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