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想和你一起睡

　　绿色的军用越野车平稳驶入高墙大院中。

　　管家在一个小时前就收到了消息，于是肖战刚推开车门，带着暖意的大衣就落到了王一博手里，又被罩上肖战的肩头。

　　十二月的京城飘起了小雪，寒风刺骨。即使只是几秒钟的冷风，或许也会叫这个孱弱的少年感冒。

　　王一博皱着眉头想了想，拢着他的力度更紧了些。

　　“上校，房间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准备好了。”

　　“知道了。”王一博带着肖战进门。

　　肖战看着眼前富丽堂皇的别墅有些愣神，比他以前住的地方还要豪华。

　　他的小叔好像身份很不凡。

　　宽大的客厅灯火通明，还围了一圈人，似乎是在开会，不过氛围倒是挺轻松的有说有笑。

　　他跟着王一博乖乖走进来，柔软干净的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却被他沾满灰尘的鞋底印上了好几个脏脏的鞋印。

　　众人纷纷看过来。

　　“一博哥，您终于回来了，我……”

　　年轻漂亮的女孩看见人，带着笑跑过来，在看到肖战的那瞬间表情没克制住的凝固了一瞬。

　　“一博哥，这位是？”

　　她有些震惊，少年那张脸长得实在是太好，虽然脸色白皙近乎得苍白显得有些病态，但依旧掩盖不了那精致好看的五官。

　　“家里亲戚。”

　　此话一出，肖战看到她很明显的松了口气。

　　他们交谈着，女孩问题一句接一句说个没完，王一博平淡的回复着，没什么感情。

　　肖战低着头没说话，不抬眼都能感受到女孩对他的好奇打量。

　　话好多，难道是爱慕他小叔的人吗?

　　肖战有些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有些烦躁。

　　“怎么了？”

　　王一博敏锐察觉到了他的情绪，转过头来，看见肖战明显不大好的奄奄脸色，搂住他的力道紧了些。

　　“是冷吗？还是哪里难受？”

　　说罢，他朝女孩说了句抱歉，又朝客厅里的人点点头，随即带着肖战上楼。

　　卧室刚收拾好，屋子很宽敞，就在王一博的对面。

　　“要洗澡吗？”

　　王一博送他进房间，将他从头扫视到脚，心里的洁癖和对少年的怜意在做斗争。

　　他努力克制住了自己话里的嫌弃：“洗洗吧，洗干净然后早点睡觉。”

　　肖战点点头，听话的走进浴室，他身上确实很脏，还有血。

　　只是没两分钟他又走了出来，黑白分明的眼瞳显得很窘迫不安。

　　“小叔，我、我不会开你家的淋浴器。”

　　肖战找来找去找不到开关。

　　他在精神病院只洗过一次澡，还是刚进去的时候，那里和露天的澡堂差不多，设备老旧，而且只要一洗澡，就会有人盯着你看。

　　肖战无意识地将下嘴唇咬出深浅齿痕，竭力抚平心头难掩的焦躁。

　　他不想给眼前的男人添麻烦的。

　　“声控的，你直接说话就好。”

　　王一博看着他不自觉发抖的嗓音，手上拿着衣服的手顿了顿，“肖战，衣服给你放在这架子上，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不太确定肖战是不是需要私人空间，王一博本来就没有带孩子的经验，更何况是这么半大的少年。

　　不过他知道这个年纪的男孩心思都挺敏感的。

　　我在隔壁书房，有事找我，或者按铃找管家都可以。”

　　男人体贴温和的话语传进肖战的耳朵，鼻尖又嗅到了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好闻味道。

　　肖战眼睛发酸，心却在一瞬间安定下来。

　　“谢…谢谢小叔。”

　　……

　　肖战成功的洗完了澡。

　　浴室里氤氲的热雾在开门时轰然消散。

　　热水冲了足足半个多小时，烫得皮肤发红，却没驱散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意和不安。

　　自从父母去世后，他总觉得周围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盯着自己。

　　肖战打量着这间卧室，空气里那股好闻的味道已经完全消散掉了。

　　太大了。

　　这间卧室带有独立衣帽间和观景露台，地板应该是进口的木材，踩上去悄无声息，但就是太安静了，所以肖战感到不安。

　　静的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比一下快，撞的胸腔发疼。　

　　躁郁症发作的前兆来的猝不及防。

　　肖战看着自己的手，指尖又开始发麻了，太阳穴突突突地跳，头顶灯照的光线变得异常刺眼，墙上的挂画扭曲成了模糊的色块。

　　他怕极了。

　　耳旁突然响起男人说的话，肖战脚步不受控制地往外走，连鞋都来不及穿，躁郁的恐惧攥住了他的内心。

　　书房的门没关严，留了道缝，他听见说话声，肖战停在门口，隔着门缝往里看。

　　好像又是在开会还是在做什么，王一博坐在长桌的主位上，他军装脱下了，露出军绿色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正垂眸听人汇报。

　　长桌两侧坐满了人，神情肃穆，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雪茄味，混杂着王一博身上那股冷冽好闻的信息素。

　　肖战深呼吸两口气，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他怎么这么麻烦啊。

　　肖战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王一博若有所感的抬起眼，视线透过门缝，精准地落在他身上。

　　男人的眉峰皱起，没说话，用眼神示意他进来。

　　肖战吸了吸鼻子，推开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这个声音成功让一屋子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说话声戛然而止，空间瞬间凝固。

　　“肖战，”王一博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但语气很缓，“怎么了？睡不着吗？”

　　一屋子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肖战头脑发晕，他看不清这些人的脸，紧绷的神经都要扯断了。

　　急躁和恐惧再也按耐不住，他又往前走了两步，声音里带着哭腔，又软又哑，像只迷路的惶恐小兽：“小叔，我害怕。”

　　肖战知道自己发病了，他整个人开始狂抖。

　　行为和话语无法自控，只能随着潜意识的需求自顾自开口。

　　“我想和你一起睡。”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整个书房鸦雀无声。

　　有人手里的文件掉了，发出哗啦一声，众人稍稍回过神，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可是联邦战区的军官会议，事关85区的安全。

　　但眼前这个漂亮的少年，居然穿着睡衣，当着十几号人的面，对他们的上校说要一起睡？

　　疯了吧。

　　所有人的心里都这么想着，却没人敢开口。

　　肖战的视线黏在王一博的身上，湿漉漉的眼睛里只有惶恐和不安，“我害怕…我害怕…有人盯着我…”

　　王一博看得出来肖战是发病了。

　　他看见少年裸露在外的脚踝发抖，整个人简直和筛糠没什么区别，这样突如其来的脆弱和无助像针似的扎进了王一博的心脏。

　　会议还在进行，军士们也都在看，十几道目光落在两人身上，有探究有震惊还有难以置信。

　　王一博忽然站了起来。

　　他抓起自己的外套，长腿没迈几步就到了人面前，把衣服披在了肖战单薄的肩膀上。

　　硝烟雪松的信息素淡淡萦绕在身上，肖战看着面前的男人，急促的呼吸缓了下来。

　　“别怕，我送你回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