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鬼屋（1）

言欢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脑子一抽，答应江景深这事儿。

反正等她回过神时，她的“也行”已经发出去了。

超过两分钟，无法撤回。

“……啊。”

行吧。言欢右手捎起笔，在每日计划表上圈了几个地方，简单备注了下。

嗯，不难看出来，为了赴个约，她又要多熬几天夜。

计划表上多的几个圈，是团队里即将秃掉的几颗脑袋。

“……也没办法。”言欢盯着表，轻声自语道，“毕竟和eiven合作成功了。”

合作成功的风声一走漏出去，果然就有比以往更好的资源主动上前拜访，还是一连两家。

这辈子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好白菜毛遂自荐到直接送货上门，开口说的每一句话都在表达求她们这头猪快快拱了它。

言欢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即手心传来震动感。

【jiang：那时间就定在下个星期星期六，早上九点？】

【设计师言欢：好。】

确实挺好的。

接下来要忙的都是些让人兴奋的事情。忙完之后还能去一趟几年不去的游乐场，还是和她心心念念的攻略对象一起。

这样一想，好像做什么都更有动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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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定的时间很快到来。

言欢早早起床把自己收拾了一遍，在八点四十时到达了约定场所。

江景深已经在大门口等了一会儿，她隔着马路就远远向他打了个招呼：“早上好——”

“早。”

江景深不高不低地回应，直到言欢走到自己面前，视线都没有从她身上移开。

半晌后，他眼尾扬起，笑道，“所以，你这是，为了这个约定，特地打扮了一下？”

虽然这是很明显能看出来的。

但是，能不能不要说得这么直接。

言欢没回他。不过经江景深这么一提醒，她也把他上上下下瞧了一遍：“……”

更加不爽了。

江景深看言欢眼睛里明显的情绪变化，笑了笑，转了话题：“走了，进去买票。”

言欢情绪没什么起伏：“哦。”

江景深步子一顿：“不开心了？”

言欢冷笑一声：“没有啊，谁不开心了。”

就差在脸上写：是我，是我，就是我。

片刻的寂静。

言欢突然感觉，自己的行为好像有点儿，不太符合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还是先进去买票……”

话题没有顺利转成功。

因为江景深接了她前面那句话：“那这么说，应该是我不开心吧。”

“所以，”他眼睛再度弯起，“你要开心点，我就也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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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

江景深用手机扫码进入了买票页面，言欢就站在旁边发呆。

然后听见江景深突然冒出一句：“不然我们买个情侣票？”

言欢一怔：“有优惠？”

“算是，”江景深道，“不过上面还写了一条，用情侣票可以额外开启一个游乐项目。”

言欢道：“什么项目。”

江景深道：“鬼屋。”

言欢好笑道：“你想去鬼屋玩？”

江景深：“嗯，从来没玩过。”

“行，”言欢应得坦然，“那就当作我陪你玩一趟了。”

江景深又“嗯”了声。

这所游乐园是最近才开的，故而每天都有很多人来。即使现在九点不到，电子检票口前已经排起了长度很可观的队伍。

排到言欢和江景深时已经过了十来分钟，二维码扫过时发出“滴”的一声。

“情侣票两张，祝二位恋人玩得开心。”

言欢面色有点复杂。

这机器声音不大不小，但就能给她一种周围的人都能听得真切的感觉。大概是心理作用。

江景深侧头：“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太好。”

哦，差点忘了。

这儿还有一个毫无不自在可言的人。

他都一脸坦然，言欢觉得自己也没必要拘泥了：“没事。”

“那走吧，看看玩哪个项目好。”

“你定，我都行。”

在言欢记忆中，他们上一次一起来游乐园，好像还是高考结束之后。

当时买的就是情侣票。

没有考虑这种票是否会优惠或会额外解释什么场地，纯粹是因为身份是情侣，所以就买了。

时过境迁，倒也不知道今天这一次算不算历史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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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欢觉得自己老了。

游乐园里这些项目她除了旋转木马，哪一个都不想尝试。

“真的不考虑一下过山车？”江景深站在她身侧，存心逗她般问道，“那些人看起来玩的挺开心。”

言欢听着自过山车数米之上传来的声嘶力竭的尖叫声，面无表情：“是挺开心，叫的都快像是去地府走了一遭了。”

“是吗，如果我之前没看错，上面那群人好像坐的是第二回。”

“可能他们挺享受去地府走一遭的感觉。”

江景深笑了一声，把手机放到言欢面前。

屏幕上是竖排列下来的游乐项目。

江景深道：“有很多其他的项目，只玩个旋转木马是不是太亏了。”

“不是说加一个你要的鬼屋吗，”言欢伸出手，在屏幕上划了两下，“……那就，加个剧本杀，或者密室逃脱？”

江景深道：“密室逃脱吧。”

“行。”言欢想了想，“那现在先陪你去玩鬼屋？”

江景深把手机放回口袋：“依你。”

言欢迈开步子：“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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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外面天极亮，进入鬼屋后，门帘被拉下的那一刻，还是黑得像凌晨三点多。

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言欢打开工作人员给她发的一只手电筒，只有微弱的光，用来判断近处是否有异物，照不到远处。

帘外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如果实在是害怕，可以用你们腰间的对讲机，请求出去。届时最多不超过十分钟，就会有人来带你们离开。”

“……”言欢小声说，“我可以说我现在就想走吗。”

身旁传来江景深低低的笑：“就怕了？”

言欢回答：“不适应这种环境。”

“没事，”江景深道，“我在旁边。”

言欢没再说话。

“这是一座坟地，在1995年之后政府人员前来想要将其改造，却总能在深更半夜听到悲切的哭声和低哑的嘶吼声。”

这是工作人员对于鬼屋的解说，不长，但是放到这会儿来想，就显得有点吓人。

江景深把手中的手电筒同样打开。

两束冷黄色的光聚在一起，又分别照向左右。

“这两面墙壁装饰的还挺好，颜色搭配得也还不错，”言欢忽地诶了声，“……这儿有行字啊。”

江景深道：“什么。”

“我看看……这字不出意外是血写的吧，还往下落了几行血迹，”言欢道，“‘我恨你们’，嗯，恐怖片标配的话。”

江景深随口道：“坟地里爬出来的人写的吗。”

言欢一僵：“……闭嘴。”

江景深道：“害怕？”

“没有，”言欢往前走了几步，手电筒照到一截丢在地上的白骨手臂，声音也跟着一颤，“……别瞎说。”

江景深的目光落在那截白色上：“那是什么？”

言欢道：“手臂。”

然后，言欢眼睁睁看着江景深走过去，弯下腰，伸出手。

——把那玩意捡起来了。

捡，起，来，了。

这人！是不是！闲着没事干！

言欢怕归怕，看江景深打量白骨时好奇的眼神，又有点好笑：“这是人家鬼屋装饰的工具，你难不成还想带走吗。”

“不是。”江景深将手骨翻了个面儿，“第一次见，想看看它有什么恐怖的。”

言欢：“……”

江景深抬眼：“怎么不说话了。”

言欢：“……”

江景深道：“嗯？”

言欢：“……”

言欢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地，说道：“江景深。”

江景深道：“我在。”

言欢深吸一口气：“你后边。”

江景深愣了愣。

言欢停了两秒，继续道：“……有个人站着。”

言欢浑身都绷紧，手电筒的光从江景深身后那位身穿着破旧白衣的女子的身上，缓缓地往上，挪到她的脸上。

女子的模样彻底从黑暗中剥离的瞬间，一张笑容弧度大到快到后耳根，还带着鲜血溅洒的脸瞬间冲言欢扑了回来——

言欢肢体协调能力彻底为零。

“你是个什么妖魔鬼怪啊啊！”

“不要往我这儿来！我是香饽饽吗你往我脸上贴！走开啊啊啊！”

“笑什么笑啊笑得那么恐怖！”

当世界逐渐安静下来的时候。

言欢已经义无反顾：“我要离开这里。”

把她刚才所有话语都听得一清二楚的江景深努力忍笑：“别啊，还有好长一段路没走。”

“我怎么可能走完这个鬼屋。”言欢喘着气，惊魂未定地道，“我不适合这种纯吓人的地方。”

江景深让光照到她身上，往她这边走来：“真的玩不了？”

言欢默了两秒。

她想起来了进鬼屋之前说的话。

——“你想去鬼屋玩？”

——“嗯，从来没玩过。”

——“行，那就当作我陪你玩一趟了。”

行吧，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