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罚司的人找上门时,余鹤竹正在喝药。
他皱着眉,小口小口地咽下那碗黑漆漆的汤药,苦得睫毛直颤。我坐在他对面,看着他被药汁染得微红的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红线——它比昨日更烫了。
"顾医生,"余鹤竹放下药碗,突然抬头,"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
我神色未变:"为什么这么问?"
"你这两天..."他犹豫了一下,"总看着窗外发呆。"
我正要回答,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鸟鸣。
——是青鸾。
——天罚司的传信鸟。
我猛地站起身,余鹤竹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怎么了?"
"没事。"我收敛神色,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突然想起一味药材忘带了,我回去拿。"
他眨了眨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那你...早点回来。"
"嗯。"
我转身离开,关门的瞬间,腕间红线骤然绷紧——余鹤竹在不安。
别墅后山的竹林里,青鸾化作人形,冷眼看着我。
"顾叙辞,"她声音冰冷,"三千年了,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我倚着一株青竹,神色淡淡:"司命派你来的?"
"天罚司已经盯上你了。"青鸾指尖凝聚一道金光,"那只狐狸的魂魄本就不该存于世间,你强行聚魂,逆天而行——"
"逆天?"我轻笑一声,"天若要罚,三千年前就该罚我,何必等到现在?"
青鸾皱眉:"你当真不怕天谴?"
"怕。"我抬眼看她,"但我更怕他消失。"
话音未落,我猛地抬手,一道灵力屏障瞬间展开——青鸾的金光撞在屏障上,激起一阵刺目的火花。
"你疯了!"青鸾厉声道,"为了一个妖魂,你要与整个天罚司为敌?"
我没有回答,掌心凝聚灵力,红线在腕间灼烧般发烫——余鹤竹有危险。
我赶回别墅时,余鹤竹的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药香。
他蜷缩在床上,脸色惨白,额间渗出细密的冷汗。我快步上前,指尖搭上他的脉搏——魂魄震荡,灵力紊乱。
"顾...医生..."他艰难地睁开眼,手指无力地抓住我的衣袖,"好疼..."
我将他扶起,掌心贴在他后背,灵力源源不断地渡入他体内:"别怕,我在。"
他的体温高得吓人,身体微微发抖,像是寒夜里迷路的小兽。我将他揽入怀中,红线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光。
"我梦见..."他靠在我肩上,声音虚弱,"有人要抓我...说我是...不该存在的..."
我手臂一紧:"只是梦。"
"不是梦..."他摇头,呼吸急促,"他们叫我...阿余..."
——阿余。
——三千年前,那只小狐狸的名字。
我呼吸一滞,低头看他:"你还梦到什么?"
"雪..."他眼神涣散,"好多雪...还有血..."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我死死抱住他,灵力毫无保留地涌入他体内——天罚司的人竟然在他魂魄里下了追魂印!
"余鹤竹!"我第一次在他面前失态,"看着我!别睡!"
他艰难地抬眼,瞳孔已经有些涣散:"顾叙辞...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我咬牙,指尖凝出一滴心头血,点在他眉心,"我绝不会让你死。"
血珠没入他皮肤的瞬间,整个房间骤然亮起刺目的红光。余鹤竹的身体猛地绷直,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他昏睡在我怀里,呼吸渐渐平稳。
我低头看着他苍白的脸,指尖轻轻抚过他眉心的血印——那是我的本命印记,从此以后,天罚司再难动他分毫。
窗外,青鸾的声音冷冷传来:"顾叙辞,你竟敢用本命血印?不要命了?"
我头也不抬:"滚。"
"司命大人给你最后三天。"青鸾的身影在窗外若隐若现,"若再不交出狐魂,天罚降临,灰飞烟灭。"
我没有回应,只是将余鹤竹轻轻放回床上,替他掖好被角。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落在他安静的睡颜上。我坐在床边,看着他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突然想起三千年前,昆仑山巅的雪夜里,那只小狐狸也是这样蜷在我怀里安睡。
——阿余。
——这次,换我护着你。
凌晨三点,余鹤竹醒了。
他睁开眼时,我正靠在床头闭目养神。红线突然一动,我立刻清醒:"感觉怎么样?"
他怔怔地看着我,眼神有些陌生:"顾叙辞...我全都想起来了。"
我呼吸一滞。
"昆仑山...天罚...还有..."他抬手,轻轻碰了碰眉心的血印,"这个。"
我沉默片刻,轻声问:"恨我吗?"
"恨你什么?"
"若不是我...你不会受天罚。"
余鹤竹——不,现在该叫他阿余了——突然笑了。他撑起身子,在我错愕的目光中,轻轻吻了吻我的唇角:
"三千年前是我自愿替你挡的天罚。"
"三千年后..."
"我还是会选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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