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的月色依旧温柔，可涂山璟却觉得每一缕月光都像刀子，剐着他的心。
他站在涂山氏的庭院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青玉扳指。十日了，她就像一滴水落入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少主，您该休息了。”老仆担忧地看着他眼下的青黑。
涂山璟摇摇头，“我要去一趟轵邑城。”
——
轵邑城的春日比青丘更暖些。涂山璟站在辰荣府门前，看着熟悉的朱红大门，却迟迟没有抬手叩门。
“璟！”丰隆爽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
涂山璟转身，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临时起意。”
丰隆揽住他的肩膀，“正好，小夭也在府上，她要是知道你来了，肯定高兴。”
涂山璟的心猛地一沉。小夭......他有多久没见她了？自从那夜之后，他连想起她的名字都觉得愧疚。
“璟？”熟悉的声音从回廊尽头传来。小夭提着裙摆快步走来，眼中是掩不住的惊喜，“真的是你！”
她比上次见面时更清瘦了，但眼中的光彩依旧明亮。涂山璟看着她的笑容，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
“小夭。”他轻声唤道，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小夭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样，“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丰隆拍拍手，“别站在这里说话，进屋去。我让人准备酒菜，咱们好好聚聚。”
席间，丰隆兴致勃勃地说着近来的趣事，小夭时不时插几句，眼睛却总往涂山璟身上瞟。他坐在那里，唇角挂着温和的笑，可眼神却飘得很远，像是透过他们在看别的什么人。
“璟？”小夭终于忍不住问，“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涂山璟手中的酒杯一顿，酒液微微晃动，映出他疲惫的面容。“没什么，只是族中事务繁杂，有些累。”
小夭将信将疑，但没再追问。她夹了一块他最爱吃的鲈鱼放在他碗里，“那多吃点，你瘦了。”
鱼肉鲜嫩，可涂山璟食不知味。他的思绪又飘到了海上——阿念现在在哪里？她有没有遇到危险？
“璟？璟！”丰隆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小夭问你话呢。”
涂山璟回过神，对上小夭疑惑的目光，“抱歉，你刚才说什么？”
小夭眼中的光彩暗了暗，“我说，过几日是姑姑的忌日，你要不要一起去祭拜？”
“好。”他机械地点头，却看见小夭和丰隆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
夜深了，涂山璟独自站在客院的廊下，望着满天星辰。轵邑城的星空与清水镇不同。不知道阿念此刻看到的，是哪一片星空？
“璟。”
小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披着月色走来，手中捧着一盏安神茶。
“你心里有事。”她将茶递给他，语气笃定，“从你进门起，就一直心不在焉。”
涂山璟接过茶盏，热气氤氲中，他看见小夭关切的眼神，突然觉得无比疲惫。他想告诉她一切，想卸下这个沉重的包袱，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怎么能说？怎么能告诉小夭，他背叛了她的信任，辜负了她的感情。
“只是有些累。”他最终这样说道。
小夭静静地看着他，良久，轻声道：“你变了。”
月光下，她的眼中似有泪光闪动，“从前，你不会对我撒谎隐瞒。”
涂山璟僵在原地，手中的茶盏突然变得滚烫。他想解释，想道歉，可所有的话语都卡在喉咙里，化作一声无力的叹息。
小夭转身离去，背影单薄得让人心疼。涂山璟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突然意识到——有些裂痕，一旦产生，就再也无法修补了。
夜风拂过，带来远处荷塘的清香。涂山璟仰头饮尽已经凉透的茶，苦涩的滋味从舌尖一直蔓延到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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