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王一博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近乎破碎的颤抖,那浓得化不开的戾气之下,似乎裂开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缝隙,泄露出一种深藏于底的、带着绝望的脆弱和……一种更深沉、更令人心悸的恐慌,“别逼我…别用那种眼神看别人…别让他们靠近你…我会疯的…我真的会疯的…”
那低哑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颤抖的尾音,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穿了肖战被愤怒和屈辱填满的胸膛。抵在额头的触感滚烫而沉重,那声音里泄露出的、被狂暴占有欲掩盖的、近乎绝望的脆弱,让肖战挣扎的动作猛地一滞。
他被迫仰着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只能看到王一博近在咫尺的、剧烈颤动的眼睫,和他眼底那片翻涌的、深不见底的墨色海洋里,一闪而过的、近乎哀求的裂痕。那裂痕如此微小,却比刚才所有的粗暴和占有更让肖战感到一种心脏被攥紧的窒息感。
原来……那骇人的占有欲背后,是这样一片摇摇欲坠的、随时可能崩塌的悬崖?
就在肖战因为这瞬间的怔忪而僵住时,王一博扣在他后腰的手,力道似乎也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松动。那不再是纯粹的禁锢,更像是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带着颤抖的依凭。他滚烫的额头依旧死死抵着肖战,仿佛那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锚点,声音压抑在喉咙深处,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近乎自毁的偏执:
“他们都走了…都走了…只有你…只有你在这里…” 声音破碎,像在陈述一个无可辩驳的、冰冷的事实,又像在绝望地确认着什么,“所以…不准走…不准离开我的视线…不准…不准再让别人碰你…一下都不行…”
“他们”?谁?走了?去了哪里?
这没头没尾、带着巨大空洞的话语,像一块沉重的巨石,猛地砸进肖战混乱的脑海,激起更深的水花。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王一博这令人窒息的占有欲,或许并非仅仅源于天生的霸道,更像是一种源自巨大创伤后遗症的病态防御机制。那深渊般的恐惧和不安,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只属于他的领地来填满。
而自己,恰好闯入了这个领地,成了他唯一认定的、绝不能失去的“所有物”。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瞬间压过了纯粹的愤怒和屈辱,一种复杂的、带着钝痛的情绪悄然滋生。他依旧被死死按在墙上,王一博滚烫的胸膛紧贴着他,带着颤抖的呼吸拂过他的脸颊。那强硬的姿态下,是摇摇欲坠的脆弱。
肖战僵直的身体,在那句破碎的“他们都走了”之后,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丝挣扎的力气。屈辱和愤怒的火焰还在心底灼烧,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沉重的真相泼上了一盆冰水,滋滋作响,腾起一片迷茫而酸涩的雾气。他被迫承受着额头上那滚烫而沉重的触感,承受着王一博压抑的、带着绝望气息的呼吸,像一尊被献祭的、失去灵魂的雕像。
王一博似乎也耗尽了所有的力气。那扣在肖战后腰的手,依旧如同铁箍,但支撑着他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向肖战的力道,却带上了一种虚脱般的沉重。他不再说话,只是将额头更深地抵在肖战的额头上,滚烫的皮肤紧紧相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汲取到一丝维系他摇摇欲坠世界的力量。浓密的眼睫垂着,在眼下投下深深的阴影,遮住了那双翻涌着风暴的眼睛,只留下急促起伏的胸膛和压抑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后街格外清晰。
时间在冰冷的墙壁和滚烫的躯体之间无声流逝。清吧里隐约传出的音乐换了一首又一首,远处城市的霓虹在夜色中无声闪烁。夜风吹过,卷起地上零星的落叶,带来深秋的寒意。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肖战僵硬的身体在冷意中微微瑟缩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动作似乎惊醒了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王一博。
他猛地抬起头!
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微小的气流。那双眼睛重新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里面的风暴似乎平息了一些,但沉淀下来的墨色更加浓稠,像凝固的寒冰,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更深沉的执拗。他死死地盯着肖战,目光锐利地扫过他泛红的眼角、被自己捏出指痕的下巴、以及那依旧残留着湿亮痕迹的嘴角。
“冷?”王一博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低沉,但仔细听,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仿佛刚才那场情绪风暴撕裂了他的声带。他不再提“他们”,也不再提那惊世骇俗的“标记”,仿佛那一切从未发生。但那眼神里的独占欲,却比之前更加赤裸裸,更加不容置疑。
肖战被他看得心脏一缩,下意识地想避开那审视的目光,却被对方攫住下巴的手指固定着动弹不得。他抿紧了唇,拒绝回答。屈辱感再次翻涌上来,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
王一博对他的沉默似乎并不在意。他松开了扣在肖战后腰的手,那只手转而抓住了肖战冰凉的手腕——依旧是那不容挣脱的力道。另一只手则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强势,开始整理肖战刚才挣扎中被弄得凌乱不堪的衣领和外套。
动作依旧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着点粗暴的拉扯。指尖擦过肖战颈侧敏感的皮肤时,依旧会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但比起之前的暴戾,此刻更像是一种……确认所有物完好性的、带着强制性的整理。
“穿好。”他简短地命令,目光如同实质的扫描仪,检查着肖战身上的每一寸,确认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当他的视线再次落回肖战脸上,看到那点被他舔舐过的、微微泛着水光的唇角时,眼神陡然又暗沉了几分,喉结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
肖战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以为他又要做出什么惊人之举。但王一博只是用指腹再次重重擦过那里,像是要彻底抹去那点湿痕,也像是要留下更深的印记。然后,他猛地攥紧了肖战的手腕,力道大得肖战痛哼出声。
“回去。”王一博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喙。他不再看肖战,拽着他转身,朝着学校的方向大步走去。
这一次,他的步伐依旧很快,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掌控力,却少了刚才从清吧里冲出来时那种毁灭性的暴怒。更像是……在完成一件必须完成的任务——把他认定的所有物,安全地、牢牢地送回他认可的、属于他的领地范围。
肖战被他拖着,踉跄地跟在后面。手腕的疼痛清晰地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噩梦。后街的灯光将两人一前一后、一拖一拽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扭曲地投射在冰冷的地面上,像一幅诡异而沉默的剪影。夜风吹拂着他依旧滚烫的脸颊和那被反复“擦拭”过的唇角,带来一丝清醒的刺痛。
他没有再试图挣扎,只是任由自己被拖着走。脑子里混乱地交织着王一博暴戾的眼神、破碎的低语、额头上滚烫的触感、以及那句沉甸甸的“他们都走了”。屈辱感并未消失,但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绪,如同藤蔓般悄然缠绕上来,带着冰冷的刺和沉重的疑惑。
回到宿舍楼下,王一博终于停下了脚步。昏黄的路灯照亮他冷硬的侧脸线条,他松开肖战的手腕,那里已经清晰地留下了一圈红痕。
他转过身,面对着肖战。路灯的光线在他深邃的眼窝处投下浓重的阴影,使得他的眼神更加难以捉摸。他伸出手,不是碰触,而是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替肖战将被夜风吹乱的额发拨开,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肖战光洁的额头。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温柔的强制性。
“上去。”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肖战抬起眼,对上那双在阴影里深不见底的眼眸。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质问、控诉、或者仅仅是表达自己的愤怒和不解。但最终,所有的话语都堵在喉咙里,只化作一片沉重的沉默。
王一博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他深深地看了肖战一眼,那眼神像在确认他的存在,更像是在无声地重申某种所有权。然后,他后退一步,高大的身影融进路灯阴影的边缘。
“明天下午,画室。”他丢下这句话,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仿佛肖战的应允与否根本不在考虑范围内。“我等你。”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迈开长腿,身影迅速消失在通往研究生宿舍楼的林荫道深处,留下肖战一个人站在宿舍楼下冰冷的灯光里,手腕上的红痕隐隐作痛,唇边仿佛还残留着那惊悚的湿意和灼热,而那句“明天下午,画室”的命令,如同一个冰冷的枷锁,沉沉地套在了他的心上。
夜风吹过,带来深秋的凉意,却吹不散肖战心头的混乱和那片沉甸甸的、名为王一博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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