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学

九月的洛川市，秋老虎还赖着不肯走。午后的阳光透过洛川一中教学楼的窗户，在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混着粉笔灰的味道，是独属于高中校园的燥热。

高二（3）班的后门被轻轻推开，班主任老李领着一个男生站在门口。讲台上的函数题戛然而止，教室里的喧闹瞬间收声，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扫过去——新同学总是能轻易勾起好奇心。

“给大家介绍下，这是新转来的肖赞，”老李拍了拍男生的肩膀，声音洪亮得震得窗户嗡嗡响，“家是南方的，跟着父母工作调动过来，大家多照顾着点。”

肖赞站在讲台旁，穿着一身蓝白校服，袖口卷到小臂，露出一段白皙的手腕。他个子不算矮，身形偏瘦，额前的碎发被阳光晒得有些发黄，眼睛是很亮的杏色，看人时带着点怯生生的温和。

听到班主任的话，他微微鞠了一躬，声音不高不低，带着南方人特有的软糯尾音：“大家好，我叫肖赞，很高兴能和大家同班。”

底下响起几声稀稀拉拉的掌声，更多的是窃窃私语。洛川一中是市里的重点高中，学生非富即贵，转学生不算稀奇，但像肖赞这样看着干净又带着点“外地气”的，还是让人多了几分打量。

老李扫视一圈教室，最终把目光落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肖赞，你就先坐那儿，跟王一博同桌。”

肖赞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最后一排居然单独空着个座位，旁边坐着的男生趴在桌上，半边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截线条利落的下颌和乌黑的发顶，似乎对这场“新同学欢迎仪式”毫无兴趣。

“好的，谢谢老师。”肖赞拎着书包，尽量放轻脚步穿过课桌间的过道。走到座位旁时，他犹豫了一下，小声说：“你好，我是肖赞，以后就是同桌了。”

趴在桌上的人没动，像没听见。

肖赞也不在意，默默拉开椅子坐下，开始整理书包。动作很轻，生怕打扰到对方。刚把课本拿出来，胳膊肘就碰到了什么硬东西——是对方桌角堆着的一摞试卷，几乎要溢到他这边来。最上面的数学卷子上，鲜红的分数旁边写着潦草的“王一博”三个字，后面跟着一个大大的“补”。

原来他叫王一博。肖赞心里记下这个名字，小心翼翼地把那摞试卷往对方那边挪了挪。

这时，趴在桌上的人终于动了动，慢悠悠地抬起头。

肖赞下意识看过去，心跳漏了一拍。

王一博的五官很立体，眉骨高挺，眼睛是纯粹的黑，带着点没睡醒的迷蒙，却又透着股桀骜不驯的劲儿。

他瞥了肖赞一眼，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不到两秒，又懒洋洋转开，拿起桌角的手机划了两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能看到嘴角似乎噙着一丝不耐烦。

“嗯，我叫肖赞。”肖赞连忙点头，想挤出个友好的笑容，脸颊却有点发烫。

王一博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肖赞偷偷打量他，发现他校服外套拉链没拉，里面是件黑色连帽卫衣。

似乎有些叛逆。

第一节课是数学课，老李在讲台上唾沫横飞地讲三角函数，肖赞听得认真，笔不停地在笔记本上记着。旁边的王一博没什么动静，肖赞用余光瞥了眼，发现他居然又趴在桌上了——不过没睡，在底下偷偷玩着手机，手机屏幕调得很暗，只有他自己能看清。

下课铃一响，王一博几乎立刻站了起来，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往肩上一搭，转身就往外走，动作干脆利落，全程没再看肖赞一眼。

肖赞看着他消失在教室门口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他桌上那摞越来越歪的试卷，心里莫名有点不是滋味。他知道自己是转学生，没什么朋友，本想和同桌处好关系，可看王一博这态度，似乎不太可能。

但他骨子里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小时候跟着父母辗转各个城市，早就习惯了主动融入新环境。他想，也许王一博只是性格冷淡，相处久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