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肖战的帮忙立竿见影。王一博肩上的重担瞬间卸下，对肖战的感激之情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那份深埋心底的暗恋，混杂着敬佩和依赖，如同遇到春雨的藤蔓，悄然疯长。

他犹豫了很久，觉得无论如何应该正式向肖战道谢。他点开微信，找到那个之前因为哥哥的关系而存在、却几乎从未单独聊过的对话框。肖战的微信名就是一个简单的“Sean”，头像似乎是在某个雪场跳台的抓拍，嚣张又帅气。

王一博斟酌着用词，打了又删，最后发过去一句：「肖先生，项目的事情，非常感谢您的帮助。」

信息发出去后，他握着手机，有些忐忑地等待。

几乎是在下一秒，对话框顶部就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Sean：「王老师，口头感谢也太没诚意了吧？（笑脸）」

王一博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都有些发麻。他还没想好怎么回，第二条信息又蹦了进来。

Sean：「不过，先不说这个。你叫我什么？」

王一博一愣：「肖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Sean：「我跟你哥是穿开裆裤就认识的交情，你叫他哥，叫我肖先生？这么生分？（委屈.jpg）」

王一博看着那个故意卖萌的委屈表情包，很难想象这是肖战发出来的，脸颊微微发热。他迟疑地打字：「那……我应该怎么称呼？」

Sean：「叫战哥就行。或者跟我家老头一样，直接叫肖战？反正别叫肖先生，听着就跟叫我爹似的。」

战哥……

这两个字在王一博舌尖滚了一圈，带着一种亲昵又令人心悸的意味。他最终没好意思打出来，只是含糊地回了个：「好的。」

Sean：「真乖。所以，打算怎么谢我？（期待搓手手.jpg）」

王一博看着屏幕，仿佛能透过文字看到肖战那副带着坏笑、步步紧逼的样子。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您想让我怎么谢？」

Sean：「请我吃顿饭吧。地方我选，时间你定，怎么样？保证不宰你太狠。（坏笑）」

王一博看着那条信息，心跳如鼓。他知道这绝不仅仅是一顿饭那么简单，这更像是一个……约会邀请。他应该拒绝的，应该远离这个危险的男人。但手指却像有自己的意志，缓缓敲下一个字：「好。」

刚发出去，哥哥王宇轩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语气不像往常那样轻松，带着明显的严肃：“一博，你项目的事，是不是肖战插手了？”

王一博心里一紧，没想到哥哥消息这么灵通：“……嗯，他帮了忙。”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王宇轩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难得的、语重心长的味道：“一博，你跟哥说实话，肖战……他最近是不是经常找你？”

王一博抿了抿唇，不想对哥哥撒谎，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碰巧遇到过几次。”

“碰巧？”王宇轩叹了口气，“肖战那小子我太了解了，他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碰巧’这两个字。一博，你听哥一句，离他远点，好吗？”

“为什么？”王一博忍不住问，心里有些难受，“他只是帮了我……”

“就是因为他在帮你！”王宇轩语气急切起来，“肖战是我兄弟，我承认，他这人讲义气，有能力，对朋友没得说。但他对你……他那套手段，哥看得明白。他对什么事、什么人感兴趣的时候，可以好得无微不至，让人招架不住。可他的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哥不是说他坏，但他那些情债官司，我是真不想你沾上一点。你跟他不是一路人，你玩不起的，知道吗？”

王宇轩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得王一博心头冰凉。他知道哥哥说的是事实，是他一直用来告诫自己的事实。可当这话从哥哥嘴里说出来，指向那个刚刚帮了他、让他心动不已而且喜欢很久的肖战时，还是让他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和难堪。

“哥……我……”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听话，一博。”王宇轩放缓了语气，“和肖战保持点距离。算哥求你了，行不行？我不想看你以后难过。”

“……我知道了，哥。”王一博低声应道，心里却乱成一团麻。

挂了电话，王一博的心情变得无比沉重。哥哥的担忧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上。那顿原本让他期待又紧张的饭局，此刻也变得五味杂陈。

另一边，肖战刚心情颇好地放下手机，王宇轩的来电就如约而至。

他懒洋洋地接起，语气轻松：“喂，王大少爷，有何指教？”

王宇轩却没像往常一样跟他插科打诨，声音严肃：“肖战，你跟我交个底，你最近老接近我家一博，到底想干嘛？”

肖战挑眉，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怎么？王老师跟你告状了？说我骚扰他？”

“他没说什么，但我不是瞎子！”王宇轩语气加重，“肖战，咱俩这么多年兄弟，你什么样的人我清楚。你帮他一码，我谢谢你。但其他的……算我求你，别招他，行吗？一博那孩子看着冷，其实心思单纯，认死理儿。你那些……风流韵事，不适合他。我真怕他将来受伤。”

肖战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他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声音里没了玩笑，多了一丝认真：“宇轩，在你眼里，我就是个管不住自己下半身、只会祸害人的混蛋，是吧？”

“我不是那意思！”王宇轩急了，“你是怎样的人我还不清楚？你重情义，够朋友！但感情上……肖战，你摸着良心说，你这些年对谁认真过？哪个不是一阵新鲜劲过了就扔一边？一博是我亲弟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成了你肖大公子狩猎名单上的又一个名字！”

肖战捏着手机，指节微微泛白。王宇轩的话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无法反驳。他过去的所作所为，确实就是最好的证据。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有些硬：“王宇轩，我再说一次，我对王一博，没你想的那么不堪。至少现在，我是认真的。”

“现在？那以后呢？”王宇轩追问，带着深深的无力感，“肖战，你的‘现在’能维持多久？一个月？两个月？等你觉得没意思了，你潇洒转身，一博怎么办？他跟你那些前任不一样！”

“……”肖战被问得哑口无言。未来太远，他从未想过那么远。他只是遵从本心，被吸引，就想靠近。但他无法向王宇轩保证一个他自己都无法确定的未来。

“看，你自己都不知道。”王宇轩的声音充满了失望，“肖战，就当是为了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分，别碰他。离他远点，行吗？”

肖战烦躁地扒了扒头发，心里堵得难受。一边是发小兄弟近乎恳求的警告，一边是自己强烈且前所未有的悸动和渴望。

他最终什么承诺也没给，只是生硬地说：“……我有分寸。”然后挂了电话。

他把手机扔在沙发上，心里莫名涌上一股烦躁和……一丝自我怀疑。

王宇轩的话，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过往的不堪，也让他第一次开始审视自己对王一博的这份“兴趣”，究竟能持续多久。

但他很快把这丝怀疑压了下去。

不管怎么样，饭还是要吃的。

他肖战想做的事，还没有半途而废的先例。

几天后，王一博和肖战约好的饭局之日。

王一博站在衣帽间前，犹豫了将近半小时。哥哥的话言犹在耳，让他心生退意，但心底那份对肖战的渴望和感激，最终还是占了上风。他选了一件看起来不会过分正式也不会太随便的白色针织衫和休闲裤。

他提前十分钟到达餐厅——一家隐私性极好的日料店。

侍者引他进入一个安静的包间。拉开门，肖战已经在了。

他今天穿得也很休闲，一件深蓝色的宽松毛衣，衬得肤色愈发白皙，头发柔软地搭在额前，少了几分平日里的攻击性，多了几分温和。他正低头看手机，侧脸线条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看到王一博，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唇角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来了？还挺准时。”

他站起身，非常自然地走到王一博身边，帮他拉开椅子：“坐。”

“谢谢。”王一博低声道谢，心跳又开始加速。他小心翼翼地坐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却不敢直视肖战的眼睛，哥哥的警告像背景音一样在脑海里回响。

肖战坐回他对面，似乎察觉到了他细微的紧张和疏离，但并未点破，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几天不见，王老师好像又帅了点。”

直白的夸奖让王一博耳根一热，下意识地避开他的视线：“……没有。”

菜品一道道上来，精致得像艺术品。肖战很会调节气氛，不再像最初那样带着强烈的侵略性，也不再刻意逗弄他，只是像朋友一样，聊些轻松的话题，偶尔穿插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

他甚至贴心地注意到王一博不太吃生食，主动让厨师把他那份炙烤了一下。

这种细致入微的照顾，让王一博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暂时忘记了哥哥的担忧，沉浸在与肖战独处的氛围里。

期间，肖战状似无意地提起：“对了，别老您啊您的了，听着怪别扭的。我也没比你大几岁。叫名字就行。”

王一博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迟疑了一下，才轻声开口，那两个字在唇齿间滚过，带着生涩又悸动的触感：“……肖战。”

“嗯。”肖战应得自然无比，仿佛本该如此，眼底的笑意却深了几分，“这听着就顺耳多了。”

一顿饭吃得比王一博想象中要轻松愉快得多。结束的时候，他甚至生出了一丝不舍。

肖战叫来侍者买单，王一博坚持要自己付：“说好是我谢你。”

肖战也没跟他争，只是笑着看他拿出卡，眼神里带着点纵容和玩味：“行，这次听你的。下次换我请你。”

下次……

又是一个充满暗示和期待的词语。

两人并肩走出餐厅。夜风微凉，吹散了王一博脸上的热气。

肖战的车就停在路边。他拉开车门，却没有立刻上去，而是转身看着王一博。

路灯的光线在他深邃的眼底投下细碎的光影，他的表情在夜色中显得有些模糊，声音却格外清晰：“今天很开心，一博。”

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不是“王老师”，不是“小朋友”，而是“一博”。

那么自然，又那么亲昵。

王一博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又骤然松开，带来一阵酥麻的颤栗。

他抬起头，撞进肖战专注的目光里。那目光不再带有戏谑和玩味，而是某种更深沉的、他不敢深究的情绪。

哥哥的警告在耳边响起，却仿佛被此刻的心跳声盖了过去。

“……我也很开心。”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轻得像耳语，“谢谢你，肖战。”

“不客气。”肖战笑了笑，忽然伸出手，极其自然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快得让王一博来不及反应，“路上小心，到家告诉我。”

说完，他转身上车，跑车发出低沉的轰鸣，汇入车流。

王一博独自站在原地，直到车尾灯消失不见，才缓缓抬起手，碰了碰刚才被揉过的发顶。

那里，仿佛还残留着肖战指尖的温度，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他的气息。

夜风吹过，他却一点都不觉得冷。

心底那座冰封的山，冰层碎裂的声音越来越响，融化的雪水潺潺流动，带着令人心慌的暖意。

而车内的肖战，透过后视镜看着那个逐渐变小的、站在原地发呆的清瘦身影，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手感真好。

发丝柔软，和他的人一样。

王宇轩的警告带来的那点阴霾，似乎被今晚的愉快相处和王一博最后那声柔软的“肖战”驱散了不少。

看来，改掉称呼，只是第一步。

距离能理所当然地做更多“亲密”举动的那一天，似乎也不远了。

哑光黑跑车平稳地行驶在夜晚的车流中，车厢内回荡着低沉的引擎声和舒缓的爵士乐。肖战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肘搭在车窗沿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

窗外流光溢彩的霓虹掠过他俊美的侧脸，映照出他眼中一丝尚未褪去的愉悦和……更深沉的思索。

他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餐厅门口。

王一博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睛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明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和羞涩，轻声说：“我也很开心，谢谢你，肖战。”

还有指尖传来的，发丝的柔软触感，以及那孩子瞬间僵住又强装镇定的模样。

一切都恰到好处，甚至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然而，这份心满意足里，却掺杂了一丝别样的情绪。王宇轩那通电话的内容，像一段不和谐的音符，在他心情大好的乐章里留下了极其细微却无法忽略的杂音。

“肖战，咱俩这么多年兄弟，你什么样的人我清楚……”

“你那些风流韵事，不适合他。”

“我真怕他将来受伤。”

肖战微微蹙了下眉，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一种罕见的、被说中的烦闷。

王宇轩了解他，所以那些话才格外有分量。他不是在凭空污蔑，而是在陈述一个基于他过往行为模式的事实。

他过去确实如此。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享受追逐和征服的乐趣，一旦觉得索然无味，便毫不留恋地抽身离开。他从不为谁停留，也从未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可这一次……

肖战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着。

这一次，似乎有什么不一样。

王一博和他以前接触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他不是那种带着明确目的接近他、或是能和他旗鼓相当玩着感情游戏的人。他像一张白纸，干净又生涩，所有的反应都真实得可怕，害羞就是害羞，紧张就是紧张，就连那点强装出来的冷淡，都脆弱得一戳就破。

逗弄他很有趣，但看到他因为自己而放松、而微笑，甚至流露出一点点依赖时，那种满足感，似乎远远超过了“有趣”的范畴。

那是一种……更柔软，也更陌生的感觉。

甚至让他开始觉得，王宇轩的担忧并非全无道理。如果他只是遵循旧例，那对王一博来说，似乎确实……不太公平。

这个念头让肖战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和自我厌恶。

他什么时候开始需要考虑“公平”这种词了？

他嗤笑一声，试图驱散这不该有的情绪。

可脑海里又闪过王一博叫他名字时的样子，那声音轻轻的，带着点试探，像羽毛扫过心尖。

还有他刚才站在路边，微微抬头望着自己时，那专注又纯粹的眼神。

肖战发现，自己竟然……有点舍不得让那样的眼神里，将来某一天，可能会染上失望或难过的情绪。

这个认知让他心头一紧。

“Shit.”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说不清是在气王宇轩的多管闲事，还是在气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毫无道理的“心软”。

他猛地一打方向，将车停在路边一处僻静的观景台。

需要冷静一下。

他关掉音乐，推开车门，靠在车身上，点燃了一支烟。夜风带着凉意吹散烟雾，也让他翻涌的思绪稍微平复了一些。

尼古丁过肺，带来短暂的麻痹。

他吐出一口烟圈，看着它们缓缓消散在夜色里。

王宇轩希望他离王一博远点。

他的本能和强烈的兴趣却驱使着他不断靠近。

这是一场理智与欲望的拉锯战。

而最终，肖战发现，自己的理智在那声柔软的“肖战”和那头柔软的发丝触感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去他的以后。

去他的公平。

至少此刻，他想要靠近那个人的欲望，压倒了一切。

他将烟头摁灭，扔进垃圾桶。

眼神重新变得坚定，甚至带上了一丝更为危险的、势在必得的光芒。

王宇轩的警告，他听到了。

但他选择……遵从本心。

游戏规则或许需要变一变了。

但游戏，必须继续。

而且，他忽然很想知道，当那座小冰山彻底融化，里面包裹的，会是怎样一番动人光景。

光是想想，就让他兴奋得指尖发麻。

这一次，或许会有点“失控”。

但……

感觉还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