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那顿饭之后，王一博和肖战之间的关系进入了一种微妙的新阶段。

肖战依旧会“偶遇”他，频率甚至更高了些，但方式悄然发生了变化。他不再像最初那样带着强烈的侵略性和戏谑，而是变得更加……耐心和体贴。他会约王一博去看一些小众的艺术展，选的片子都是王一博感兴趣的类型，甚至有一次，只是单纯地去湖边骑了几个小时的自行车。

他们聊天的内容也越来越深入，从工作到爱好，再到对一些事物的看法。王一博发现，褪去那层玩世不恭的外壳，肖战其实有着惊人的见识和敏锐的洞察力，当他认真谈论某事时，魅力惊人。

王一博冰封的心防，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他越来越习惯肖战的存在，习惯他带笑的注视，习惯他偶尔自然的肢体接触——拍拍肩膀，揉揉头发，甚至过马路时下意识地揽一下他的手臂。每一次触碰都像微弱的电流，让他心跳加速，却又贪恋那份温暖。

他开始期待每一次“偶遇”，会为了见面而悄悄搭配衣服，会在收到肖战的信息时忍不住嘴角上扬。那份深埋心底的暗恋，如同遇到阳光的积雪，汹涌地融化，几乎要漫出堤岸。

但他始终记得哥哥的警告。那份快乐因此蒙上了一层阴影，变得小心翼翼，甚至带着负罪感。他像是在偷尝禁果，明知可能有毒，却甘之如饴。

王宇轩将弟弟的变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几次三番想找王一博深谈，但每次刚起个头，看到弟弟那双清澈眼睛里不自觉流露出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光彩和维护肖战的意味，那些重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他只能更加严密地“监视”着两人的动向，试图在酿成大错之前阻止。

这天，一个顶级的私人艺术沙龙。王一博作为基金会代表受邀参加，他知道肖战大概率也会在——这种场合几乎就是为他们那个圈子的人准备的。

果然，他刚到没多久，就看到肖战和几个人谈笑风生地走了进来。肖战今天穿了一身白色西装，风流倜傥，一出现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他的视线扫过全场，很快精准地定位到王一博，朝他眨了眨眼，用口型无声地说了句“等我”。

王一博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慌忙低下头，假装在看手中的宣传册，耳根却不受控制地红了。

肖战被几个熟人绊住说话，一时脱不开身。王一博便自己慢慢看着展品。

过了一会儿，他正专注地研究一幅画作的笔触，身边忽然响起一个略带惊喜的女声：“一博？真的是你？”

王一博转头，看到一个穿着香槟色礼裙的年轻女孩，是他大学时的学姐林薇，也是学艺术的，毕业后去了国外深造，没想到在这里遇到。

“林薇学姐？好久不见。”王一博有些意外，但还是礼貌地打了招呼。林薇在大学时对他颇有好感，但他当时一心学业而且心有所属并未回应。

“是啊，好久不见！你越来越帅了。”林薇笑容明媚，落落大方地站到他身边，很自然地和他聊起了眼前的画作，“你也喜欢这位艺术家的风格？我觉得他这里的色彩运用特别大胆……”

遇到熟悉且同专业的人，王一博也放松了许多，两人就着展品聊了起来，从大学趣事聊到近况，气氛融洽。

他们都没注意到，不远处，刚刚摆脱了人群的肖战，正看着这边。当看到王一博和一个陌生漂亮女孩相谈甚欢，甚至露出他从未见过的、轻松自然的笑容时，肖战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一种极其陌生且强烈的情绪，猛地攫住了他。那不是平日里的玩笑和逗趣，而是一种阴沉沉的、带着强烈占有欲的不悦。

那女孩是谁？

王一博对她笑得那么开心？

他们好像很熟？

一连串的问题不受控制地冒出来。肖战发现自己非常不喜欢眼前的画面，不喜欢王一博的注意力被另一个人完全吸引，更不喜欢他对别人露出那样毫无防备的笑容。

那应该是……只对他才有的。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带着惊人的独占欲。

他几乎没怎么犹豫，便抬步走了过去。

“一博。”肖战的声音响起，打断了王一博和林薇的交谈。他极其自然地走到王一博身边，手臂看似随意地搭在了王一博身后的展台边缘，形成了一个充满占有意味的庇护姿态，然后才看向林薇，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却疏离礼貌的笑容，“这位是？不介绍一下？”

王一博感受到肖战的靠近，以及那看似随意却充满存在感的手臂，身体微微僵了一下。他明显感觉到肖战的态度和平时不一样，那笑容底下似乎藏着别的情绪。

“这位是我大学学姐，林薇。”王一博介绍道，然后又对林薇说，“学姐，这位是肖战。”

“林小姐，你好。”肖战微微颔首，语气客气却带着无形的距离感，“没想到一博还有这么漂亮的学姐。”

林薇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立刻察觉到眼前这个英俊逼人、气场强大的男人对自己隐隐的敌意和对王一博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她心里明了，笑了笑：“肖先生过奖了。我就不打扰你们看展了，一博，回头再聊。”她得体地告辞离开。

林薇一走，气氛并没有缓和。肖战收回手臂，侧头看着王一博，脸上那点客套的笑容消失了，语气听不出情绪：“聊得很开心？”

王一博敏锐地捕捉到他语气里那一丝极淡的不悦，心里莫名地紧了一下，下意识地解释：“只是碰巧遇到大学学姐，聊了几句画……”

“是吗？”肖战打断他，往前逼近了一步，两人距离瞬间拉近，近到王一博能看清他眼底深处翻滚的、晦暗不明的情绪，“我看你笑得挺开心。”

他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危险的磁性。

王一博被他逼得后退了半步，后背几乎抵在冰凉的展台上，心跳如擂鼓。他从未见过肖战这个样子，不再是游刃有余的调侃，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失控的压迫感。

“我……”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里却因为肖战这反常的、明显的在意，而生出一丝荒谬的窃喜。

肖战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是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实性。周围隐约投来好奇的目光。最终，他眼底的阴霾慢慢散去，又恢复了那副慵懒带笑的样子，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他伸出手，轻轻拂过王一博刚才被林薇碰触过的手臂衣袖，动作看似随意，却带着一种宣告主权般的亲昵。

“下次别对别人笑那么好看。”肖战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调子，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我会吃醋的。”

说完，他不再看王一博，转身走向另一边，留下王一博一个人僵在原地，心脏疯狂地跳动，几乎要撞出胸腔。

吃醋……

他说……他会吃醋？

巨大的冲击让王一博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只有那两个字反复回荡。

肖战……是在意他的吗？是在以那种……他不敢奢望的方式，在意着他吗？

冰层彻底碎裂，融化的雪水汹涌澎湃，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和防备。

而走开一段距离的肖战，背对着王一博，脸上的笑容也彻底消失。他烦躁地松了松领带，对自己刚才那突如其来的、强烈的占有欲和失控感到一丝震惊和陌生。

他居然会因为王一博和别人说笑就差点失态。

这完全不像他。

那种强烈的、想要将那个人据为己有、不让任何人窥视的感觉，陌生又凶猛。

王宇轩的警告再次浮现在脑海，却变得更加苍白无力。

失控了。

好像真的……有点失控了。

但奇怪的是，他并不感到恐慌，反而有一种扭曲的兴奋感，从心底深处悄然滋生。

他回头，看了一眼还愣在原地、耳根通红的王一博。

小冰山彻底融化的样子……

果然比他想象中，还要动人。

看来，这场游戏，比他预想的，要危险得多。

也……有趣得多。

他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也不想自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