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在河谷扎营,夜色如墨,纵是夏夜的风也带着寒意。
肖战心中疑虑未消,加派了双倍暗哨,下令全军衣不解甲,马不卸鞍。
后半夜,营地一片死寂,唯有篝火噼啪作响。
突然,西北方向传来一声凄厉的鹰唳,紧接着是暗哨一声短促的闷哼。
“敌袭!”
肖战瞬间惊醒,抓起佩剑冲出营帐。
只见黑暗中箭矢如蝗,从两侧山坡上倾泻而下,目标直指装载种子和部分金帛的几辆核心马车。
来袭者黑衣蒙面,动作迅捷狠辣,显然不是普通马匪。
“结阵!护住粮车!”肖战厉声喝道。禁军训练有素,迅速收缩,盾牌林立,格挡箭雨。
然而来袭者极为狡猾,并不硬冲,而是不断用火箭骚扰,试图点燃粮车,制造混乱。
一时间,营地火光四起,人喊马嘶。
混战中,一支冷箭悄无声息地直奔肖战后心。
肖战正全力指挥,察觉时已晚。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纤细的黑影猛地从旁侧扑出,将他推开。
“噗嗤!”箭矢没入肉体的声音闷响。
肖战回头,只见一个身着朔方服饰的少女倒在他身侧,肩头中箭,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襟。她脸上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极其明亮的眼睛,此刻正痛苦地蹙着眉。
“你……”肖战愕然。
少女强忍疼痛,急促地用带着浓重朔方口音的官话低声道:“别出声……他们是冲你来的…… 快跟我走!”
说罢,她竟反手拔出肩头箭矢,扯下衣角草草包扎,拉着肖战就往营地外围的黑暗处隐去。
肖战心念电转,此刻营地混乱,敌暗我明,这少女虽来历不明,但方才舍身相救不似作伪。他当机立断,对副将打了个手势示意固守,随即跟着少女潜入夜色。
少女对地形极为熟悉,三拐两绕,便将肖战带至远离营地的一处隐蔽山坳。
确认安全后,她才脱力般靠坐在岩石上,喘息着扯下面纱。
月光下,露出一张轮廓分明、带着异域风情的年轻面庞,虽因失血而苍白,却难掩其高贵与野性并存的气质。
“你是何人?为何救我?”肖战警惕地看着她,手按在剑柄上。
少女抬眼看他,目光坦荡,甚至带着一丝傲然:“我叫呼延月,你可以叫我月姬。”她顿了顿,直视肖战,“救你,是因为你不能死在这里。有人不想让这批物资,尤其是那些种子平安送到。”
呼延乃是朔方王族之姓,此女竟是朔方王族成员?
她的话信息量极大——袭击者目标是破坏和谈物资,且可能来自朔方内部?
“是谁?”肖战沉声问。
月姬摇头,眼神复杂:“我不能说。但请你相信,我以及我代表的势力,希望和谈成功。”她捂住伤口,声音虚弱却坚定,“大雍需要安宁,我朔方也需要。但有些人,不愿看到和平。”
她看向肖战,目光灼灼:“将军,你必须将物资安全送到。这不仅关乎两国,也关乎我能否活着回到王庭。”
她的话虽如此,语气却听不出分毫的脆弱与依赖。
肖战看着她肩头不断渗出的鲜血,以及那双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澈坚定的眼睛,心中的疑虑稍减,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沉重的责任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触动。
这朔方王女的出现,将本就复杂的局势推向更深的迷雾。
与此同时,长安城,翰林院值房。
王一博正伏案疾书,门被不客气地推开。
镇北将军冯靖一身戎装,未等通传,便大步踏入,面色冷峻,周身带着一股戾气。
值房内瞬间气氛一凝。
王一博缓缓放下笔,抬眼,目光平静无波:“冯将军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冯靖走到案前,双手撑在案上,身体前倾,目光如鹰隼般锁定王一博,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冰冷的质问:“王少师,似乎对冯某的过往……颇为上心?”
王一博当着宴上重臣的面揭露他罪臣之后的身份,本就没有再想过虚与委蛇,此时他缄默着看着冯靖。
冯靖冷笑一声,向前逼近一步,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王少师,你我素无冤仇。这般步步紧逼,究竟意欲何为?”
他目光如鹰隼般锁住王一博,“是为了——肖战?”
王一博迎着他审视的目光,袖中的手微微收紧,面上却依旧沉静:“将军何出此言?”
冯靖盯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极深的讥诮,身体又向前倾了几分,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声音:“王少师,何必装糊涂?你我看上的,是同一件宝贝罢了。”
他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王一博所有伪装,“你敢说,你屡次三番与我作对,不是为了肖战?”
王一博呼吸几不可察地一窒,指尖掐入掌心,面上强装的平静终于出现一丝裂痕。
他迎上冯靖挑衅的目光,声音冷了下去:“冯将军,慎言。肖世子乃朝廷命官,并非可任人觊觎之物。你若对他存了不该有的心思,最好就此收手。”
“收手?”冯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低笑出声,带着势在必得的狂妄,“凭什么?就凭你王少师这点见不得光的心思?你连承认都不敢,拿什么拦我?”
他逼近一步,气息迫人,“你若对他无意,为何处处维护,甚至不惜当众与我撕破脸?王一博,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王一博被他这番话刺中心底最隐秘的角落,脸色微白,一时语塞。
他确实不敢承认,那份情愫如同暗夜萤火,微弱却灼人,一旦宣之于口,他怕将他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冯靖见他沉默,眼中讥讽更盛,语气轻佻:“怎么,被我说中了?既然你不敢要,那便别挡着别人的路……”
王一博话音平稳:“我所做一切,皆为国事,与肖战无关,是您当初指使周显暗杀我的时候将无辜之人牵连入内,否则,这件事本自始至终都是我们的家事,是吧,小叔?”
一个异常清晰的称呼,骤然从王一博口中吐出。
空气瞬间凝固。
冯靖脸上的狂妄、讥诮、势在必得,所有表情在刹那间僵住,如同面具般寸寸碎裂。
他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住王一博,那目光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以及一丝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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