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道初识

九月的蝉鸣余韵还缠在香樟树梢，张函瑞拖着行李箱在校门口转了半圈，终于在公告栏密密麻麻的名单里找到了自己的名字——高一（1）班，张函瑞。他刚抬手比了个“耶”，余光就瞥见旁边站着个男生，正盯着同一栏名单出神。

对方背着黑色双肩包，身形比自己高小半个头，白色T恤的领口规规矩矩扣到最上面一颗，手指攥着衣角，指节微微泛白。阳光落在他侧脸，能看到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张函瑞天生熟络，几步凑过去，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同学，你是一班的吗？”

男生像是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眼睛睁得圆圆的。“嗯…嗯。”他点了点头，声音轻轻的，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我叫张函瑞！”张函瑞爽快地伸出手，“你呢？”

男生迟疑了一下，才慢慢把攥着衣角的手松开，轻轻握了上去。他的手有点凉，碰了一下就很快收了回去。“张桂源。”

“哇，我们都姓张哎！”张函瑞眼睛一亮，没注意到对方耳根悄悄泛起的红，“我刚看了宿舍分配，我在302，你呢？”

“也…也是302。”张桂源的声音更低了些，视线落在他的行李箱上，“这个箱子…很重吧？”

“还好还好，我妈塞了半箱零食，估计沉在这儿了。”张函瑞拍了拍箱子，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知道报道处在哪吗？我刚绕了两圈，好不容易才找到这的，你要是知道的话，能带我一起走吗？”

张桂源抬手指了指教学楼三楼：“在…在东侧走廊，有牌子。”他说话时微微低着头，碎发遮住了眉眼，“你…要我带你去？”

“太好了！”张函瑞立刻把行李箱往他那边推了推，“正好，你帮我看着点方向，我来拖箱子——哎，你看着比我高不少啊，是不是比我大？”

张桂源脚步顿了顿，小声说：“我不知道…可能我比你要小一点吧…”

“真的嘛？”张函瑞吹了声口哨，眼睛好似有星光闪烁“我是下半年生的，嗯…你是上半年的嘛？”

张桂源没接话，只是默默地走在前面，偶尔侧过头看一眼路牌，确认方向没错。阳光穿过走廊的窗户，在地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张函瑞拖着箱子跟在后面，嘴里叽叽喳喳没停过——说自己暑假去学了滑板，摔了三次还没学会；说听说这所学校的食堂糖醋排骨超好吃；说刚才在校门口看到的流浪猫好像揣了崽；说自己在暑假最后两天熬夜补作业。

张桂源大多时候只是听着，偶尔“嗯”一声，不会回应。

到了报道处门口，张函瑞才发现张桂源的耳朵红得厉害，大概是被太阳晒的。“谢啦，桂源，等会儿报完到，一起去宿舍放东西？”

张桂源点了点头，指尖又开始无意识地摩挲背包带。“我…我在这儿等你。”

张函瑞冲他笑了笑，转身跑进报道处。门关上的瞬间，张桂源抬头看了眼那扇门，又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阳光落在他脚边，和张函瑞的影子轻轻叠在一起，像片刚抽芽的嫩叶，怯生生地舒展着。

走廊尽头的风带来远处的喧闹，张桂源悄悄攥紧了衣角，心里莫名地期待着，等会儿和那个开朗的同姓少年一起走向宿舍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