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山坳里一丝风也没有。
呼延月肩头的伤已经凝成暗红色,她脸色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们不会罢休的,”她撕下内衬布料,重新扎紧伤口,声音因忍痛而有些沙哑,“在那批东西送到王庭前,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毁掉。”
肖战解下自己的水囊递过去:“伤口需要处理。附近可有能暂避的地方?”
呼延月瞥了一眼,没接,只淡淡道:“死不了。往前十里左右,有座废弃的烽燧,可以歇脚。”她站起身,脚步有些踉跄,却避开了肖战伸出的手,“跟我来。”
她对这一带熟悉得惊人,即便带着伤,也能在夜色中准确找到隐蔽的小路。
肖战跟在她身后,心中疑虑未消,眼下却别无选择。
烽燧里蛛网密布,空气闷热。
肖战取出随身带的金疮药递过去,这次呼延月没拒绝,背过身去自行处理伤口,动作熟练得不像个养尊处优的王女。
“你是朔方王族的人?”肖战趁她包扎时试探着问。
他只知她姓呼延,是王族的姓氏,具体身份却不清楚。
呼延月手上没停,轻哼一声:“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她转过头,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照在她轮廓分明的脸上,“你只需知道,此刻帮你,对我有好处。”
“为什么帮我?”肖战追问,“袭击我们的人,不也来自朔方么?你们内部对此事意见不一?”
呼延月包扎的动作顿了顿,眼神暗了暗,语气谨慎起来:“王庭的事,不便与雍朝官员多说。”她避开了具体派系,只道,“有人不想让这批东西平安送到。我恰恰相反。”
她说得含糊,肖战却听出了其中的凶险。
这位王女的态度,本身就说朔方高层并非铁板一块。
“所以你我目标一致,”肖战沉吟道,“必须把东西平安送到。”
“不错。”呼延月包扎完毕,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但按原路走官道是死路。他们早有准备,前面肯定有重兵。”
“你有什么打算?”
“有条古道,能绕开必经的峡谷,直插王庭北边。”呼延月指尖在地上划出简略的路线,“但这路要穿过‘北风戈壁’,白天酷热,夜晚严寒,还得经过苍狼部落的地盘。那部落……已经被人收买了。”
她依旧没明说是谁。
肖战眉头紧锁:“戈壁昼夜煎熬,苍狼部落更是麻烦。硬闯过去,伤亡不会小。”
呼延月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成大事者,何必拘泥小节?牺牲几个兵卒,换物资平安送达,值得。我可以引开部落主力,你带精锐趁机穿过去。”
肖战断然拒绝:“不行!我带来的每一个将士,都有父母妻儿,怎能轻易牺牲?”
他目光沉静却坚定,“一定有别的办法。”
呼延月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挑眉看他:“肖大人,这里不是长安。朔方弱肉强食,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你那些仁义道德,在这里行不通。”
“就算在朔方,也不该视人命如草芥。”肖战不为所动,“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和那些破坏和谈的人有什么分别?这个办法不行,再想别的。”
两人僵持不下,气氛一时凝滞。
呼延月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嗤笑一声:“你们雍人,真是固执得可笑。”
但她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极淡的波动。
最终,她妥协般叹了口气:“罢了。还有个法子,更险,但或许能避免硬闯。”
“你说。”
“苍狼部落虽然被收买了,但老酋长曾受过我父亲的恩惠,如今卧病在床,部落事务由他长子掌管。要是能设法潜入部落,见到老酋长,拿到他的信物,或许能让他儿子放行。”
“潜入?”肖战沉吟,“风险太大了。”
“总比硬闯送死强。”呼延月道,“我熟悉部落的布局,可以带你进去。”
肖战思忖片刻,眼下确实没有万全之策,这个办法虽然冒险,却有一线生机。“好,就按你说的办。”
第二天黎明,气温很低,草叶上结着霜。
肖战把车队化整为零,让副将带着大部人马继续沿官道缓慢行进,吸引注意。自己则亲自率领十余名精锐,带着种子的核心部分,跟着呼延月潜入戈壁,绕行古道。
穿越北风戈壁时,白天烈日当头,戈壁滩吸饱了热量,烤得人皮肤发烫;但一到夜晚,温度骤降,寒风刺骨,呵气成霜。
呼延月对地形极其熟悉,带着众人避开流沙区和风口,但昼夜极端的温差和缺水还是让队伍濒临极限。
肖战将自己的水囊和多余的衣物分给体力不支的士兵,始终走在最前面。
呼延月冷眼旁观,一言不发。
三日后,众人疲惫不堪地抵达苍狼部落外围。
呼延月果然对部落的巡逻规律了如指掌,趁夜色带着肖战和两名好手,如鬼魅般潜入部落腹地,找到了老酋长的帐篷。
老酋长已经病得厉害,但听到呼延月的身份和来意后,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
他颤抖着取出一枚传承的狼牙令牌交给肖战,用微弱的声音道:“左贤王……信守承诺……好……让我儿……放行……”话没说完,就力竭昏睡过去。
凭着信物,肖战一行有惊无险地通过了苍狼部落的领地。
七日后,一行人风尘仆仆,终于望见了朔方王庭那一片连绵的白色营帐。
早已得到消息的左贤王呼延灼亲自出来迎接。
看到女儿带伤归来,又与肖战并肩而立,他神色复杂,却没多说什么,郑重地接过种子,下令妥善安置雍朝使团。
肖战已然知晓她的身份,朔方大汗没有女儿,因此格外疼爱聪慧勇敢的侄女呼延月,特赐封号,视同公主,是以呼延月有公主身份。
住进王庭的客帐,帐内燃着炭火,比外面暖和许多。
连续多日的奔波劳顿,让肖战身心俱疲,草草梳洗后便沉沉睡去。
然而,就在他住进王庭的第二个晚上,意外发生了。
酣睡正沉时,帐外突然传来阵阵凄厉的狼嚎,由远及近,与此同时,一股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弥漫开来,瞬间充满了整个营帐。
肖战猛然惊醒,一把抓过枕边的佩剑。
帐内炭火已弱,光线昏暗,只有帐外摇曳的火光,把无数扭曲的狼影投在帐壁上,嚎叫声和血腥味几乎让人窒息。
这绝不是意外。
这两章没有啵啵,关于他揭露冯靖掉马那里留个小悬念,公主的剧情不多,而且会推进他俩感情突飞猛进(嗯嗯…
享受更好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