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舞会结束后，王一博几乎是逃离了现场。肖战那句“我看上的，跑不掉”和掌心残留的触感，像烙印一样灼烧着他，让他无法思考，无法呼吸。

他拒绝了所有的后续邀约，独自一人开车回家。车厢内寂静无声，只有他剧烈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车窗外的流光溢彩飞速倒退，却无法带走他脑海里那个人的身影。

那份他小心翼翼珍藏了多年的暗恋，原本只是他一个人的兵荒马乱，如今却被正主以如此强势、不容拒绝的方式掀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逼着他去面对，去回应。

害怕吗？

是的，他害怕。他害怕这不过是肖大公子一场新的游戏，害怕自己最终会沦为哥哥口中那些“过往云烟”的一员，害怕付出真心后换来的是毁灭性的打击。

可是……心底深处那份无法抑制的悸动和渴望，却又真实得可怕。肖战每一次的靠近，每一次的维护，每一次带着笑意的逗弄，甚至那近乎野蛮的占有欲，都像是一把把钥匙，精准地撬动着他冰封的心门。

“躲我没用……”

“我看上的，跑不掉……”

这两句话反复回荡，带着令人心悸的魔力。

王一博将车停在车库，却没有立刻下车。他靠在方向盘上，闭上眼睛，任由混乱的思绪将自己淹没。

也许……哥哥说的是对的，他玩不起。

可是，如果肖战这一次，是认真的呢？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野草般疯狂滋长。

他想起肖战帮他解决项目危机时的可靠，想起在书店里安静陪伴的温柔，想起赛车场上极速心跳时的保护，想起刚才舞池里那双深邃眼眸中不容错辨的认真和渴望……

这些点点滴滴，编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将他牢牢困住，无处可逃。

心墙，在这一刻，终于彻底塌陷。

他认命般地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点开那个熟悉的对话框。指尖悬停在屏幕上方，犹豫了很久，最终只发出了一句干巴巴的话：

「到家了。」

几乎是信息发出的瞬间，对话框顶部就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Sean：「嗯。（笑脸）」

Sean：「手心还烫吗？」

看着这条带着明显调侃意味的回复，王一博的脸“轰”一下又烧了起来，仿佛那只手又隔着屏幕蹭了过来。他羞恼地锁上屏幕，将手机扔到副驾驶座，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因为这句调戏而加速跳动。

接下来的几天，王一博没有再刻意躲避。他会回复肖战的信息，虽然依旧简短；也会接他的电话，虽然语气努力保持平静。他像是在冰面上小心翼翼行走的人，明知危险，却无法抗拒前方的诱惑。

肖战似乎也察觉到了他态度的软化，攻势更加频繁和直接。鲜花、礼物、各种别出心裁的邀约雪花般飞来，带着他肖大公子特有的、铺张浪漫又不容拒绝的风格。

王一博的清冷面具在肖战持之以恒的“加热”下，渐渐难以维持。他会因为一束突然送到办公室的、他最喜欢的淡蓝色绣球花而愣神许久，也会因为肖战一条抱怨工作无聊、想听他声音的语音而耳根发热。

这一切细微的变化，都没有逃过王宇轩的眼睛。

他眼看着自己那个清冷自持的弟弟，变得越来越容易走神，越来越频繁地看手机，甚至会对着窗外莫名其妙地脸红……而这一切的源头，显而易见。

王宇轩的担忧和怒火与日俱增。他几次想找王一博深谈，都被王一博以工作忙为由搪塞过去。他知道，弟弟这次是真的陷进去了，而且根本听不进任何劝告。

怒火和无力感交织之下，王宇轩终于忍无可忍，直接将矛头对准了罪魁祸首。

这天晚上，肖战刚结束一个应酬，正准备给王一博发个信息道晚安，王宇轩的电话就杀气腾腾地打了过来。

肖战挑了挑眉，大概猜到了原因，懒洋洋地接起：“喂，宇轩，这么晚……”

“肖战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王宇轩的咆哮声几乎要震破听筒，显然已经气到了极点，“那些花！那些礼物！你当哄你那些小情人呢？！你那些手段别用在一博身上！我警告过你！离他远点！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肖战把手机拿远了些，等王宇轩吼完，才慢悠悠地开口，语气却冷了下来：“王宇轩，我送谁花，送什么礼物，好像还轮不到你管吧？”

“他是我弟弟！我就管！”王宇轩气得声音都在抖，“肖战，你摸着良心说，你对你那些前任哪个不是一开始热情似火，恨不得把月亮摘下来？然后呢？新鲜感过了就像扔垃圾一样扔掉！你一时的兴起，凭什么拿一博的感情来陪葬？！他跟你玩不起！”

“谁跟你说我是一时兴起？”肖战的声音也沉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和被误解的火气，“王宇轩，在你眼里，我就永远只能是那个烂人，不配对你弟弟好，不配有一点真心，是吗？”

“真心？你肖战还有真心？”王宇轩嗤笑一声，充满了讽刺，“你的真心能维持多久？一个月？两个月？等你腻了，你让一博怎么办？他看着冷，心里比谁都重感情！你让他怎么承受得起？！”

“我不会！”肖战脱口而出，语气带着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斩钉截铁。说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电话那头的王宇轩也沉默了，似乎被他的坚决噎住了。

短暂的寂静后，王宇轩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无力：“肖战，我们是兄弟，我才跟你说这些。我不是看不起你，我是太了解你。就因为了解，我才怕。算我求你，行不行？如果你还有一点在乎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放过一博。别去招惹他，他真的承受不起你的游戏。”

肖战握着手机，指节微微泛白。王宇轩的话像重锤，一下下敲在他的心上。他无法反驳那些过往，那些他自己亲手写下的“劣迹”。

但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地叫嚣：这次不一样！王一博和那些人都不一样！

可是，怎么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他能给出什么样的保证？

他自己都不知道。

最终，他什么承诺也没能给，只是生硬地重复：“我有分寸。”

然后，不等王宇轩再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将手机扔在沙发上，烦躁地扒了扒头发，心里乱成一团。

王宇轩的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盘旋，迫使他去面对那个他一直逃避的问题——对王一博，他到底是一时兴起，还是……

他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威士忌，仰头灌了下去。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无法浇灭心中的躁郁。

他拿出手机，点开置顶的对话框，看着王一博那个简单的星空头像。他想说点什么，想确认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最终，他只发过去一句：

「睡了吗？」

这一次，没有立刻得到回复。

肖战握着手机，靠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城市的万家灯火，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名为“不确定”的煎熬。

而另一边，王一博看着屏幕上那简单的三个字，心里同样波澜起伏。他隐约能猜到哥哥可能去找过肖战了，但他没有问。

他只是看着那条信息，很久之后，才缓缓打字回复：

「快了。你呢？」

简单的回应，却像是一种无声的默许和靠近。

肖战看着那条回复，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放松，眼底的烦躁渐渐被一种更柔和的情绪取代。

他忽然觉得，王宇轩的警告或许是对的。

但这条路，他已经走上来了，就绝不会回头。

无论未来如何，至少此刻，他想要那个人。

非常想。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