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王宇轩的警告电话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虽然激起波澜，却并未能改变肖战的行事轨迹。相反，似乎更加激起了他的逆反心理和决心。他对王一博的追求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得更加高调和大张旗鼓。

一连几天，王一博办公室里的鲜花几乎没有断过，且都是价值不菲、品味刁钻的稀有品种，引得基金会上下议论纷纷，看向王一博的眼神都带上了探究和暧昧。各种精心挑选的礼物，从限量版乐高到绝版黑胶唱片，都精准地戳中王一博的喜好，被源源不断地送来。

王一博表面依旧维持着清冷，对外界的猜测不予回应，但内心早已兵荒马乱。他一次次告诉自己要保持距离，却一次次在肖战强势又温柔的攻势下节节败退。那条「刚喝完酒，有点想你。」的信息，更是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盘旋，让他在深夜里脸红心跳，无法入眠。

他开始不再拒绝肖战的邀约，甚至会下意识地期待他的信息和电话。那颗冰封的心，在肖战持之以恒的“加热”下，已然融化成了春水，只是当事人还未能完全正视。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天，一则关于肖战的绯闻突然空降在娱乐版块的头条。照片拍得有些模糊，但能清晰地认出肖战和一个当红的女星并肩从一家高级餐厅走出来，姿态熟稔，女方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配文更是写得暧昧不清，暗示两人关系匪浅，甚至提到了“好事将近”、“强强联合”之类的字眼。

这则新闻像插上了翅膀，迅速在圈内流传开来。

王一博看到这则新闻时，正在开会。助理小心翼翼地将平板递到他面前，他的目光在标题和照片上停留了足足十秒，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指尖瞬间变得冰凉。

会议后面讲了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脑海里反复闪现的，是肖战温柔带笑的眼睛，是他在舞池里强势的宣告，是那句“我看上的，跑不掉”……以及，哥哥王宇轩那些语重心长的警告。

原来……哥哥说的都是对的。

他果然……只是肖战众多“兴趣”之一。新鲜感还在，所以浓情蜜意；一旦有了更新鲜的目标，他就会像垃圾一样被丢弃。

巨大的失落和难堪如同冰水，兜头浇下，将他这些日子的所有悸动和幻想都冻成了冰碴。他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竟然差点就相信了那个风流成性的公子哥会有半分真心。

会议一结束，王一博便将自己关进了办公室。他靠在门板上，只觉得浑身发冷，心脏一抽一抽地疼。他拿出手机，点开那个熟悉的对话框，上一次对话还停留在肖战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他想质问，想删除，想将这个人彻底从自己的世界里清除出去。

但最终，他只是颓然地放下了手机。他有什么立场质问？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任何明确的承诺。一切不过是他自作多情，一厢情愿。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肖战”的名字。

王一博看着那个名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呼吸都变得困难。他犹豫了很久，直到铃声快要结束，才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般按下了接听键，却没有说话。

“一博？”电话那头传来肖战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切，背景音是呼啸的风声和隐约的引擎轰鸣，“看到那些乱七八糟的新闻了？”

王一博抿紧苍白的嘴唇，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喂？听得见吗？那都是瞎写的！”肖战的语速比平时快，带着明显的不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那女的是我家老爷子一个世交的女儿，非要拉着我谈什么合作，屁的合作，就是想蹭热度……我已经让律师去处理了，你放心，那些乱写的媒体一个都跑不了……”

肖战在电话那头解释着，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认真，甚至有点语无伦次，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游刃有余。

王一博静静地听着，心里的冰碴似乎因为对方这急切甚至有点笨拙的解释，而稍微融化了一点点。但他依旧没有开口，受伤的感觉太强烈，让他无法轻易相信。

“一博？你说话啊？”肖战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明显的焦虑，“你别信那些玩意儿！我……”

“肖少的事，不必向我解释。”王一博终于开口，声音却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不是吗？”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只剩下呼啸的风声。

几秒后，肖战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完全沉了下去，带着一种危险的、几乎被引擎声盖过的平静：“王一博，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王一博攥紧了手机，指节泛白，“肖少的绯闻，与我无关。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挂了。”

说完，他不等肖战反应，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像是脱力般滑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而电话那头，正在高速驾驶跑车的肖战，猛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刺耳的喇叭声划破空气。他脸上瞬间阴云密布，眼底风暴凝聚。

“普通朋友？好，很好……”他咬着牙，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下一秒，他猛地一脚油门，性能卓越的跑车发出一声咆哮，如同离弦之箭般加速，不顾一切地朝着博雅基金会的方向疾驰而去。 风声在他耳边呼啸，却盖不住他胸腔里翻涌的怒火和一种被刺痛的感觉。

另一边，王一博把头埋在膝盖上心脏一抽抽地疼，他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站起身，拒绝了助理接下来的日程提醒，在基金会打过招呼之后就走出了办公室，此时此刻他只想回到家里一个人呆一会。

他刚走出基金会大楼的旋转门，一阵尖锐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便猛地响起！一辆熟悉的哑光黑跑车以一个近乎嚣张的急刹，险险地停在了他面前，带起的风吹动了他的衣角。

驾驶座的车门被猛地推开，肖战长腿一迈，走了下来。 他脸上没了平日里的笑意，头发似乎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下颌线紧绷，眼神深邃而压抑，带着一路疾驰而来的风尘仆仆和显而易见怒火，直直地看向王一博。

“站住。”肖战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和一丝急促的喘息。他几步上前，一把抓住了王一博的手腕，力道之大，让王一博微微蹙眉。他的掌心甚至带着跑车方向盘和一路风驰电掣留下的灼热温度。

“肖战！你干什么？放开！”王一博挣扎着，语气带着惊慌。

“普通朋友？”肖战无视他的挣扎，将他拉近，逼视着他的眼睛，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王一博，你看着我，再说一遍，我们是什么关系？”

他的目光太具有侵略性，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王一博被他看得心慌意乱，所有的委屈和愤怒也涌了上来：“就是普通朋友！不然呢？肖少还想是什么关系？像你和新闻里那位小姐一样的关系吗？！”

这话脱口而出，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浓烈醋意。

肖战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眼底的风暴竟奇异地消散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恍然和……一丝极淡的笑意？

“所以，”他松开了些许力道，却依旧没有放开他，语气变得有些玩味，“王老师是因为这个，在生气？吃醋了？”

“我没有！”王一博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脸颊却不受控制地泛红，“你放开我！我要回家！”

就在两人拉扯之际，几个娱乐记者突然从角落里冲了出来，镜头对准了他们。

“肖少！请问您和王先生是什么关系？”

“肖少，您刚和L小姐传出绯闻，现在来找王先生，是否对此有什么解释？”

“王先生，您和肖少是在交往吗？对于肖少的绯闻您怎么看？”

突如其来的围堵让王一博瞬间脸色煞白，下意识地想要挣脱肖战的手躲开镜头，他讨厌这种被窥探和议论的感觉。

然而，肖战的反应比他更快。在记者冲过来的瞬间，他眼神一厉，猛地将王一博严严实实地护在自己身后，用宽阔的后背挡住了所有镜头和刁难的问题。

他脸上恢复了那种惯有的、带着冷意的慵懒笑容，但眼神却锐利如刀，扫过那几个记者：

“拍够了吗？”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极强的压迫感，“谁让你们来的？”

那几个记者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肖战没再理会他们，搂着王一博的肩膀，强势地将他护着，快步走向自己的车，拉开车门将他塞进副驾驶，然后自己迅速上车，引擎发出咆哮，车子瞬间驶离了这是非之地。

整个过程快得让王一博来不及反应。

直到车子汇入车流，周围安静下来，王一博才慢慢回过神。他怔怔地看向旁边开车的肖战，侧脸线条依旧紧绷，但刚才那下意识将他护在身后、挡住所有镜头的动作，却像一道暖流，冲垮了他心里的冰墙。

那种下意识的保护，是装不出来的。

肖战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侧头看了他一眼，语气依旧有些硬，却放缓了许多：“现在，还觉得我们是普通朋友？”

王一博垂下眼睫，心跳如鼓，之前所有的委屈和怀疑，似乎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他好像……又没办法继续生他的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