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跑车平稳地行驶在夜晚的城市街道上，车厢内弥漫着一种微妙而紧绷的寂静。方才记者围堵的混乱和肖战下意识保护的举动，像一块巨石投入两人之间原本就暗流涌动的湖面，激起了难以平息的涟漪。

王一博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微微偏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试图用冰冷的玻璃来降低自己脸颊的温度。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边肖战的存在，那带着侵略性的男性气息和刚刚护住他时的力量感，依旧萦绕在周围，让他心跳失序，无法平静。

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被肖战用力抓住时的触感，温热，甚至有些烫人。而背后……仿佛还能感受到刚才被他用整个后背护住时，那坚实可靠的温度和挡开一切危险的决绝。

“普通朋友”……这四个字现在想起来，简直像一个自欺欺人的笑话。哪个普通朋友会这样？哪个普通朋友会让他方寸大乱，情绪失控？

肖战专注地开着车，侧脸的线条在明明灭灭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深邃难辨。他没有立刻说话，似乎也在平复方才的情绪，又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良久，他才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比平时低沉了许多，也认真了许多：“那女的是我爸一个老朋友的女儿，家里硬要撮合，一起吃了个饭，就被拍了。我已经让律师在处理了，那些乱写的媒体，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没有看王一博，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王一博的心轻轻颤了一下，依旧看着窗外，抿着唇没说话。理智告诉他应该相信这个解释，但情感上，那份因为绯闻而产生的刺痛和不安，并非那么容易消散。

肖战似乎也不指望他立刻回应，继续道：“我承认，我以前是玩得挺花的。”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罕见的自嘲和坦诚，“名声不好，劣迹斑斑，你哥没少因为这个骂我。”

听到他主动提起哥哥和王宇轩的警告，王一博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害怕什么。”肖战的声音很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王宇轩那些话，没错。放在以前，我可能也就是觉得你好玩，逗逗你，腻了就算了。”

这话像一根针，轻轻扎了一下王一博的心脏，让他疼得微微蜷缩了一下手指。

“但是，”肖战猛地一转方向盘，将车缓缓停靠在一条僻静的河边观景道旁。他熄了火，转过身，彻底面向王一博，目光如炬，牢牢地锁住他，不容他再逃避，“王一博，你看着我。”

王一博被迫转过头，对上那双深邃得仿佛要将人吸进去的桃花眼。心脏猛地一跳。

“但是这次，不一样。”肖战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砸在王一博的心上，“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可能是看你明明紧张还要强装镇定的时候，可能是看你认真工作谁也不搭理的时候，也可能是……看你因为我而脸红害羞的时候。”

他的目光太过直白和灼热，王一博只觉得脸颊发烫，下意识地想躲开，却被肖战伸手轻轻捧住了脸，阻止了他的退缩。

掌心温热，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温柔。

“我从来没对谁这样过，这么想靠近，这么想……独占。”肖战的拇指轻轻摩挲着王一博细腻的脸颊皮肤，声音低沉而沙哑，“看到你和别人笑，我会嫉妒得发疯；看到你因为一个破绯闻就把我推开，说我是他妈的什么‘普通朋友’，我就恨不得……”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眼神里的危险和占有欲已经说明了一切。

王一博屏住了呼吸，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腔。肖战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像重锤，狠狠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心防。

“王一博，”肖战凝视着他的眼睛，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我知道我过去很混蛋，没什么信誉可言。我也没法跟你保证一万年以后的事，那太虚了。”

他顿了顿，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才缓缓开口：“但我可以告诉你，现在，此时此刻，以及我能看到的未来里，我只想要你。不是玩玩，不是好奇，是认真的。你愿不愿意……给我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车厢内陷入了彻底的寂静。

告白来得如此直接，如此猛烈，如此……不像肖战平日玩世不恭的风格。

王一博彻底懵了。他看着肖战近在咫尺的、写满了认真和期待的脸，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顾虑、害怕、哥哥的警告，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只剩下眼前这个人，和他那双仿佛盛满了整个星空的眼睛。

冰层彻底融化，雪水奔涌，汇成温暖的河流。那被他压抑了多年、深埋心底的暗恋，那小心翼翼的仰望和不敢言说的渴望，在这一刻，被正主以如此郑重其事的方式回应、甚至主动索取……巨大的、难以置信的幸福感和情绪冲击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他！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哽咽得发不出声音。眼眶毫无预兆地猛地一热，一层清晰的水汽迅速弥漫上来，模糊了眼前肖战那张俊美而紧张的脸。

一滴眼泪，毫无征兆地、安静地从他眼角滑落，划过白皙的脸颊，留下了一道湿热的痕迹。

他居然……哭了？

王一博自己都愣住了，随即涌上的是巨大的羞窘。他慌忙想要别开脸，想要掩饰这突如其来的失控。

肖战也完全没料到会看到眼泪。他整个人都僵住了，捧着王一博脸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心脏像是被那滴眼泪狠狠烫了一下，泛起密密麻麻的疼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怜惜。

“怎么……怎么哭了？”肖战的声音瞬间慌了，带着前所未有的无措和温柔，拇指小心翼翼地、极其轻柔地拭去他脸颊上的泪痕，“别哭……一博，别哭。是我不好，我不逼你了，你不愿意就算了，没关系，别哭……”

他以为王一博是被他逼哭了，是因为不愿意而感到为难和压力，顿时心疼又后悔，甚至开始后悔自己太过急躁。

然而，王一博却用力地摇了摇头，泪水因为他的动作又滚落几颗。他抬起那双被泪水洗刷得更加清澈明亮的眼睛，看着肖战那副慌乱心疼的模样，心脏软得一塌糊涂。

他吸了吸鼻子，用带着明显哭腔、却异常清晰的颤抖声音，回答了他刚才的问题：

“……好。”

一个字，夹杂着未散的哽咽，却无比清晰。

肖战再次愣住，捧着他脸的手都忘了动作，只是傻傻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双含着泪水却亮得惊人的眼睛，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

“……你……答应了？”他小心翼翼地确认，声音轻得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心脏却疯狂地跳动起来，充满了巨大的、不敢置信的期待。

王一博看着他这副傻乎乎的样子，带着泪意，忍不住轻轻抽噎了一下，再次点头，声音比刚才坚定了一些，却依旧带着哭过的软糯：“嗯……我答应。”

下一秒，他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拉进了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

肖战紧紧地抱住他，手臂用力得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下巴抵在他的发顶，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太好了……太好了！王一博！你答应了就不准反悔！听见没有？”

他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一遍遍重复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王一博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脸颊紧紧贴着他温暖的胸膛，听着那里面传来的、和自己一样剧烈的心跳声，感受着那份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狂喜和珍视。残留的泪水蹭在肖战昂贵的西装外套上，他却一点也不觉得抱歉，反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和甜蜜感缓缓蔓延开来。

他犹豫了一下，缓缓抬起手，轻轻地、试探性地回抱住了肖战的腰。

感受到他的回应，肖战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抱得更紧了，低沉愉悦的笑声从他胸腔里震动着传出来。

肖战稍微松开一点怀抱，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王一博的眼睛还红红的，鼻尖也泛着红，脸上泪痕未干，平日里清冷的面容此刻显得格外柔软脆弱，又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被疼爱过的美丽。

肖战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低下头，极其轻柔地、珍重地吻了吻他湿润的眼睫，吻去那残留的泪痕。

“别哭了，”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以后只让你笑，好不好？”

王一博被他亲昵的动作弄得耳根通红，羞赧地将脸埋进他的肩膀，轻轻点了点头。

车厢外是寂静的夜色和流淌的河水，车厢内，两颗心脏前所未有地靠近，跳动着一个全新的、充满期待的节奏。空气中弥漫着泪水的微咸和幸福的甜味。

高岭之花，终于为他所爱的炽阳，融化成了最动人的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