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雷朔的话像一道惊雷，在狭小的仪器室里炸响，将陈默从巨大的认知冲击和混乱中猛地拽了出来！

“主体”活性剧烈波动？！最终阶段的“意识转移”实验？！

这两个词像两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入陈默的心脏！零那个疯子，终于要开始他最疯狂的计划了吗？！要把叶子晨的意识，转移到某个“容器”里？！那个“容器”……会是谁？！是他吗？！还是那个男助手？！或者……是某个新的、更“完美”的复制品？！

一想到自己可能成为承载那个他恨之入骨（或许现在需要重新定义这种恨）的女人意识的躯壳，陈默就感到一阵生理性的恶心和极致的恐惧！

“我们必须阻止他！”陈默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嘶哑变形，“不能让他成功！”

“这正是我们的目标。”雷朔的眼神锐利如鹰，语气斩钉截铁，“但硬闯是送死。零的实验室戒备森严，而且很可能有自毁程序。我们需要一个计划，一个能精准打击其核心要害的计划。”

他的目光落在陈默身上，带着一种审慎而迫切的评估：“而你，陈默，可能是这个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

“我？”陈默一愣，“我能做什么？我连枪都不会用！”

“不是让你去战斗。”雷朔走到控制台前，快速调出之前评估时绘制的陈默的脑波图谱，指着那片异常活跃的区域，“你的脑波与‘主体’存在罕见的高强度共鸣。这种共鸣，在特定条件下，或许可以成为一种……‘干扰源’。”

“干扰源？”陈默茫然。

“零的意识转移技术，必然依赖于某种精密的脑波同步和能量传输。”欧阳博士推了推眼镜，接口解释道，语气带着科学家的冷静，“如果能在关键时刻，由你主动释放出与‘主体’相斥或强烈干扰的脑波频率，就有可能扰乱其同步过程，甚至……引发不可控的后果，导致实验失败。”

主动释放干扰脑波？陈默听得心惊肉跳。这听起来太玄乎了！他怎么可能控制自己的脑波？

“这……这怎么可能做到？我根本不懂这些！”

“你不需要懂原理。”雷朔打断他，眼神灼灼，“你只需要集中精神，调动你内心深处最强烈、最本能的情绪——愤怒、憎恨、恐惧、或者……求生欲！在关键时刻，将这些情绪的力量聚焦，想象着去冲击、去撕裂那个与你产生共鸣的源头！”

调动情绪？冲击源头？陈默感到一阵荒谬。这听起来更像是某种心理暗示或……巫术！

“但这只是理论！”欧阳博士提醒道，语气严肃，“风险极大！首先，我们无法确定干扰的后果，可能会对‘主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甚至可能导致意识湮灭。其次，对你自身而言，如此高强度地集中和释放精神力量，可能会对你的意识造成严重冲击，甚至……有崩溃的风险！”

意识崩溃？！陈默的心脏猛地一缩！这意味着他可能会变成白痴，或者……彻底消失？

巨大的风险像冰冷的枷锁，瞬间扼住了他的喉咙。他看着雷朔和欧阳博士凝重的面孔，明白他们不是在开玩笑。这是一场赌上一切、包括他自身意识的豪赌！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他声音干涩地问。

“这是目前我们能想到的、唯一有可能从内部瓦解零计划的方案。”雷朔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常规手段需要时间，而我们最缺的就是时间。一旦零成功转移意识，无论载体是谁，后果都不堪设想！他会掌握更可怕的力量，甚至可能……‘复活’一个被他完全控制的、拥有叶子晨知识和记忆的怪物！”

复活一个怪物……陈默的脑海中浮现出零那双疯狂的眼睛，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如果让那样的疯子得逞，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仇恨、恐惧、还有一丝被卷入巨大漩涡后产生的、扭曲的责任感，在他心中激烈交战。周律师的牺牲，老默的冒险，那些被当成垃圾丢弃的“叶子晨”复制品……这一切，难道都要因为他的退缩而付诸东流吗？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林晚跳海前绝望的眼神，闪过江临舟冰冷的侧脸，闪过零实验室里那些冰冷的仪器和储存罐……最后，定格在年长的“叶子晨”倒下前，那双复杂难言、似乎认出了他的眼睛……

一股混杂着无尽恨意、悲恸和破釜沉舟决绝的炽热洪流，猛地冲垮了所有的犹豫和恐惧！

他睁开眼睛，看向雷朔，眼神中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

“我该怎么做？”

雷朔看着他的眼神，微微动容，但很快恢复了冷静：“我们需要对你进行紧急训练，教你如何集中和引导情绪。同时，我们会制定详细的行动计划。欧阳博士会准备一些辅助设备，尽可能降低你的风险。”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但你要明白，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你可能会死，可能会疯，甚至可能……生不如死。”

陈默惨然一笑，笑容里充满了无尽的苦涩和决绝：“我早就……生不如死了。”

从林晚死去的那一刻，从他成为陈默的那一刻，他的人生就已经坠入了无间地狱。现在，不过是把这场噩梦推向最终章罢了。

至少，这一次，他可以选择战斗的方式。

“好。”雷朔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转身对欧阳博士下令：“立刻准备！我们只有不到48小时！”

接下来的时间，安全屋内进入了前所未有的紧张状态。

陈默被带到一个经过特殊屏蔽处理的房间，开始了高强度的、近乎残酷的精神训练。欧阳博士利用神经反馈设备，引导他尝试感受和控制自己的脑波活动。雷朔则在一旁，用语言不断刺激和引导他回忆最痛苦、最愤怒的经历，试图将那种极致的情绪力量转化为可控的“武器”。

这个过程极其痛苦。每一次回忆都像是在撕裂尚未愈合的伤疤，强烈的情绪冲击让他几次濒临崩溃，呕吐、眩晕、甚至短暂失去意识。但他都咬牙挺了过来。恨意和求死的决心，成了支撑他的唯一动力。

与此同时，雷朔和他的小队成员则在另一个房间紧锣密鼓地制定行动计划。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显示着根据陈默记忆绘制的实验室结构草图、推测的安保布防以及可能的潜入路线。争论、计算、推演……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欧阳博士则忙着调试一些小巧而精密的电子设备——似乎是用来增强或引导脑波信号的发射器，以及紧急情况下稳定陈默生命体征的药剂。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压抑和紧张感几乎令人窒息。

就在行动进入最后倒计时的时刻，雷朔的卫星电话再次响起。他接听后，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消息确认了。”他挂断电话，声音沙哑地对围过来的众人说，“零的实验……提前了！就在明天凌晨！”

提前了？！众人脸色骤变！

“为什么提前？！”欧阳博士急问。

“原因不明。但线报说，实验室的能量读数异常飙升，‘主体’的活性极不稳定，零似乎……很急躁。”雷朔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刚刚结束一轮训练、脸色苍白如纸、虚脱地靠在墙上的陈默身上。

“计划不变。”雷朔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时间提前，风险更大，但我们必须行动！今夜凌晨，准时出发！”

他走到陈默面前，蹲下身，直视着他的眼睛：“陈默，你准备好了吗？”

陈默抬起头，汗水浸湿的头发贴在额前，眼神却异常清明，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和决绝。他缓缓点了点头。

“很好。”雷朔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对所有人下令：“最后检查装备！一小时后，出发！”

夜色如墨，山林寂静。

两辆经过伪装的越野车如同幽灵般驶出安全屋，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向着那个隐藏着无尽罪恶和疯狂的城市边缘疾驰而去。

车上，陈默穿着特制的、带有生命体征监测和简易信号发射装置的作战服，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他的心跳平稳，呼吸均匀，仿佛已经进入了某种冥想状态。只有微微颤抖的眼皮，泄露着他内心汹涌的波涛。

雷朔坐在他旁边，检查着手中的武器和通讯设备，眼神冷峻如磐石。

欧阳博士则在另一辆车上，远程监控着陈默的生理数据。

一场关乎无数人命运、赌上一切包括灵魂的终极行动，即将拉开血腥的帷幕。

陈默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是彻底的毁灭，还是……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惨烈胜利？

他只知道，这一次，他不再逃避。

地狱的业火，将由他亲手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