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归途与烟火气

第四十章：归途与烟火气

ICU的日历又悄无声息地翻过了半年。

这半年，是杨震用鲜血、疼痛和无数次濒临崩溃的挣扎硬生生熬过来的，CRRT早已停止，肾脏功能奇迹般地恢复了大半，虽然远未达到正常水平，但至少摆脱了对机器的依赖，身上的管路一根根减少，只剩下必要的输液和监测。

他依旧瘦削，脸色是一种久不见阳光的苍白，但眼神里的生机却一点点变得扎实，不再是风中残烛般的微弱，他能坐起来的时间更长了，甚至能在搀扶下，极其缓慢地挪动几步，每一次微小的进步，都耗费着巨大的努力和汗水。

顾一野始终在身边，他成了半个康复专家，手法专业地为他按摩放松僵硬的肌肉，耐心地引导他进行各种枯燥却必要的训练，那两枚素圈戒指在动作间偶尔碰撞，发出细微的轻响，成为两人之间无言的默契和支撑。

终于，在一个春末夏初的清晨，医生正式宣布，杨震达到了转出ICU的标准。

手续办得很快，当护士推着轮椅，将杨震缓缓推出那扇住了将近十个月的ICU大门时，走廊窗外明媚的阳光刺得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顾一野跟在一旁，手里拎着不多的行李，目光始终落在杨震身上。

呼吸到走廊里相对自由的空气，听着远处传来的模糊人声，杨震有一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无名指上的戒指，冰凉的触感提醒着他，这一切不是梦。

电梯下行，抵达普通病房楼层。

环境明显嘈杂了许多，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护士站的交谈声，其他病房传来的电视声，家属走动的脚步声，这一切对常人来说或许寻常，对杨震而言，却如同天籁。

他被推进一间单人病房，窗户很大，阳光毫无遮挡地洒进来，窗外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和一角蓝天。

“终于…出来了”杨震看着窗外，声音依旧沙哑虚弱，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叹息。

顾一野嗯了一声，开始熟练地收拾东西，将他的日常用品摆放整齐，动作自然得仿佛已经演练过无数遍。

消息很快传开了，下午，病房里就开始热闹起来。

陈宇第一个冲进来，手里拎着一大袋水果，咋咋呼呼“杨震！你小子可算出来了！想死我了！”他冲到床边，想给个拥抱，又怕碰碎了他，最后只是小心翼翼地捶了一下床沿。

许闯和雷宇也跟着进来，笑着打招呼，把带来的营养品放在床头柜上

“看着气色好多了！”

“就是瘦得跟猴似的，得好好补补！”

肖春生和顾魏稍晚一些到的，一个带来了家里保姆炖的汤，一个仔细询问了杨震现在的情况和用药注意事项，

盛阳和季向空也来了，一个送了自己设计的可爱保温杯，一个默默放下了最新款的游戏掌机，被顾魏眼神制止，示意现在不能玩。

甚至连远在外地的王一博和肖战也打来了视频电话，屏幕里两人看着杨震，都松了口气，叮嘱他好好休息。

病房里挤满了人，吵吵嚷嚷，欢声笑语，大家刻意避开了沉重的话题，只是聊着最近的趣事，吐槽着工作和训练，仿佛杨震只是得了一场普通的病，现在康复归队了。

杨震靠在摇起的病床上，看着眼前一张张熟悉而关切的脸，听着他们吵吵闹闹的声音，嘴角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虽然身体依旧疲惫，精神也无法长时间集中，但这种被朋友们包围着、热闹着的感觉，像温暖的泉水，一点点浸润着他冰封太久的心田。

顾一野没有参与喧闹，只是安静地站在窗边，看着这一幕，眼神柔和，偶尔有人跟他搭话，他才简短地回应一两句。

期间，护士进来换药量体温，看到一屋子人，笑着提醒“病人需要休息，别太吵，也别待太久哦”

大家这才嘻嘻哈哈地答应着，又待了一会儿，便陆续告辞，约定下次再来看他。

喧嚣退去，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阳光和微风。

杨震显得有些疲惫，但精神很好。他看向窗边的顾一野，轻声说“…好像…活过来了”

顾一野走到床边，拿起温水递给他“慢慢来”

杨震喝了一小口水，目光落在顾一野无名指的戒指上，又看了看自己的，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这玩意儿…戴上了…可真就甩不掉了”

顾一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面无表情地说“本来也没打算让你甩掉”

杨震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虽然依旧虚弱，但那笑容里，终于重新有了点属于他杨震的、鲜活的气息。

窗外，夕阳西下，晚霞漫天。

普通病房的夜晚，没有ICU那么死寂，能听到隔壁婴儿的啼哭，能听到走廊护士轻轻的脚步声，能听到远处城市的车水马龙。

这些声音，组成了最真实、最宝贵的生活。

归途漫长，但终见烟火。

【第四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