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有家不起眼的客栈,室内帘幕低垂,光线被刻意调得晦暗。
王一博易容后的面容平凡无奇,他安静地端坐于屏风后,宽大的袖袍下,手腕任由那些从各地秘密寻来的医师轮流诊察。
室内一片寂静,只有偶尔响起的极低的私语声,交织着天南海北的口音。
“……脉象虚浮,似有淤阻……”
“此毒阴损,非一日之功…”
“敢问先生,可曾见过类似脉案?”
李文州与江太医混在人群中与各位医师探讨。
王一博等最后一位医师收回探脉的手指,便径自起身,转而步入后方一处僻静的院落。
这客栈连同整个院落皆是肖战的手笔,表面是歇脚的寻常客栈,实则为掩人耳目。
院中古树枝叶扶疏,投下斑驳荫凉。
冯玉跟在他身侧半步之后,声音压得极低,确保只有彼此能听见:“陛下还有另一手安排,已传旨各地,不论师承门派、有无功名,凡通医理者,皆可赴京参与杏林会,优异者可破格录入太医院。”
“实则是想,借这天下之智,网罗所有可能,届时天下医者齐聚,人来人往,我们暗中接洽的那些隐士混杂其中,也不会引人注目。”
王一博忽而极轻地笑了一声,“他倒是有想法。”
风过庭院,树叶沙沙作响,他微微仰起脸,目光虚虚地投向枝叶缝隙间,“冯玉,我忽然怕死了。”
冯玉侍立在他身后阴影处,他看着王爷挺直的背影,“王爷吉人天相,会没事的。”
王一博收回目光:“但愿吧。”
肖战下了朝之后,几乎是小跑着回到御书房,连朝服都未及更换,他挥退左右,只留江太医一人,连嗓音都带着难以抑制的急切:“如何?今日可有结果了?”
江太医深深垂首,声音里是压抑的沉重:“回陛下,今日共来了十一位医师,其中九位诊脉后,皆称从未见过如此诡谲复杂的毒性,直言束手无策,已然请辞离去。”
肖战的心猛地一沉,袖中的手悄然握紧,指尖抵入掌心。
江太医顿了片刻,才继续禀道:“眼下尚有两位仍在斟酌,未曾明确表态。”
肖战闭了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眸中波澜已被悉数敛去,只余一片沉静的清明:“两个也无妨。”
他低声自语,仿佛在宽慰自己,“有两人肯留,总比空无一人要好……”
这时元梦轻轻走入殿内,肖战抬手示意江太医退下,转而问道:“何事?”
元梦躬身禀报:“定王殿下命人送来了两份点心,说是陛下定然会喜欢的。”
肖战眼波微动,“他为何不亲自送来?”
话音才落,殿外便传来一声低笑。
只见一道挺拔身影踏入门内,玄衣玉冠,眉眼温柔:“我总得寻个由头进宫才是。”
肖战见是王一博,眉间沉郁的倦色仿佛被风拂开,终于透出几分松快:“皇叔。”
王一博挥退宫人,将食盒轻轻搁在案上,揭开盒盖。
里头是两枚玲珑的荷花酥,酥皮层叠如绽,中心一点绯红,还带着温温的热气。
“知道你会心烦,”他声音放得轻缓,“甜食最能宁神,趁热尝尝。”
肖战只是摇头,“…没胃口。”
王一博也不劝,只伸手拈起一枚,递到他唇边:“那便当是哄我。”
肖战抬眼看他,终是松了神色,垂睫咬了一小口,酥皮簌簌落落,内里是清甜的豆沙,温热细腻。
“如何?”王一博问。
“很香。”肖战轻声应道。
“是吗?”王一博目光落在他唇角一点酥屑上,忽然低低一笑,“我也尝尝。”
他没有去碰盘中另一枚,倾身向前,吻住了肖战还带着甜香的唇。
等亲够了,舌尖轻掠过唇角,像在回味:“确实香。”
肖战耳根微烫,“老流氓。”
王一博眉梢一扬,目光斜睨过来:“没大没小。”
肖战也不辩,只从盘中另拈起一枚酥点,递到他唇边,眼中掠过一丝浅淡笑意:“那,皇叔也尝尝?”
王一博就着他的手,将整块点心含入口中,三两下便咽了下去,点头道:“味道甚好。”
肖战看得一怔,不由蹙眉:“点心哪有一口全吃了的。”
话未说完,便见王一博笑了笑,“我可不给你占我便宜的机会。”
肖战无语地看着他,可到底被他搅得散了心中郁结,唇角不由微弯:“皇叔今夜还回府么?”
“回府?”王一博眉峰轻挑,语气里漫开几分戏谑,“臣不是陛下的男宠么?哪有男宠夜夜往外跑的道理。”
“你明知那日是我气急了的口不择言。”肖战别开脸,有些不好意思。
“气话归气话,”王一博声音低了下来,眼底笑意温存,“可那日听你那样说,我心里其实是欢喜的。”
肖战倏然转头看他:“欢喜?你不觉得是折辱?”
“怎会,”王一博抬手,指尖轻轻拂过他脸颊,“是求之不得。”
他顿了顿,话锋温缓一转:“听冯玉说,你下旨召集各地医师入京,开杏林盛会?”
“嗯,”肖战眼中泛起一丝光亮,“这样既能集思广益共商对策,又不至打草惊蛇,我是不是很聪明?”
王一博凝视着他难得鲜活的神色,忽然低笑出声:“臣的皇侄何止聪明,”他倾身,气息几乎拂过肖战耳畔,“分明是生了副七窍玲珑的心肝,兼一副勾魂摄魄的好相貌。”
“滚啊。”肖战拍开他的手,耳根早已染上薄红,“你最近安分些。”
“这才开了几日荤,便不许人碰了?”王一博低笑,指尖又勾上他腰间衣带,“臣还想着能与陛下夜夜笙歌呢。”
“不成,”肖战扣住他手腕,眼睫轻颤,“你…你个不知羞的老混蛋!”
王一博眉梢微扬,眼底漾开一丝玩味:“今日在房中册里瞧见个新鲜的,正想与陛下试上一试。”
“等、等到夜里再…再说…”肖战急得差点咬到舌尖。
“夜里自有夜里的功课。”王一博指尖不轻不重地捻了捻肖战的衣带,声线压低,“此刻便先温习早课。”
“不,不行…”
“听话些,让我摸摸那玉扣还在吗。”
“混蛋…”
正低声拉扯间,殿外忽传来元宝清晰的通传声:“陛下,曲大人求见。”
王一博动作一顿,极轻地“啧”了一声,语气里混着几分被打断的恼与笑:“他倒是很会挑时辰。”
肖战慌忙推他,气息尚有些不稳:“你快避一避。”
王一博却不急,反而伸手替他拢了拢微乱的衣襟,又将朝服外袍仔细理正,“不怕我偷听。”
“你那哪叫偷听?”肖战瞪他一眼,耳尖仍泛着红,“你哪回不是光明正大地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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