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传来骨头几乎要被捏碎的剧痛，王一博那双猩红的、充满嫉妒和暴戾的眼睛近在咫尺，那句“找下家”的污蔑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肖战的耳膜，也彻底扎碎了他心里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可笑的期待。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肖战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荒谬感。他看着眼前这个状若疯魔的男人，这个他名义上的丈夫，只觉得无比陌生，也无比……可悲。
“王一博！”顾魏反应过来，厉声喝道，上前一步想掰开王一博的手，“你放开他！你弄疼他了！”
“滚开！”王一博猛地甩开顾魏伸过来的手，力道之大让顾魏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他的目光依旧死死锁着肖战，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某种扭曲的占有欲而颤抖，“回答我！”
肖战没有挣扎，甚至没有试图抽回自己的手。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王一博，那双曾经盛满星光、或温柔、或痛苦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了一片死寂的荒芜。仿佛所有的光，都在这一瞬间熄灭了。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空洞而悲凉，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王一博，”他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让暴怒中的王一博浑身一僵，“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
他的目光扫过王一博紧攥着他手腕的手，那力道仿佛要将他捏碎，也捏碎了他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幻想。
“一个可以随意羞辱的替身？一个你用钱买来的玩意儿？还是一个……可以让你随时发泄怒气的私有物品？”
他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可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钝刀，凌迟着王一博的神经，也凌迟着他自己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你凭什么？”肖战看着他，眼神里是彻骨的冰冷和疏离，“凭那份协议？凭你王总的权势？还是凭你心里那个……永远也得不到的白月光林辰？”
“林辰”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开了王一博被嫉妒蒙蔽的理智。他猛地一震，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和被戳破秘密的狼狈。
“你闭嘴！不许提他！”王一博低吼，手上的力道却不自觉地松了一分。
“我为什么不能提？”肖战的笑容更冷，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王一博，你看清楚了，我是肖战！不是林辰！我永远不会是他那样的人！我也永远不会像他那样……被你掌控！”
他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手腕上已经是一片骇人的青紫。他看都没看一眼，只是挺直了脊背，像一株在寒风中傲然挺立的修竹，即使枝叶已残，风骨犹存。
“至于顾魏，”他看了一眼旁边脸色难看的顾魏，语气恢复了淡漠，“他是我的朋友。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不像王总想得那么龌龊。”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王一博惨白的脸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还有，王总，请你记住，从你签下协议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只有交易，没有感情。现在交易快结束了，我的私事，与你无关。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干涉我的生活。”
说完，他不再看王一博一眼，转身，对顾魏轻声道：“我们上去吧。”
顾魏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又警惕地看了一眼僵在原地的王一博，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护着肖战，走进了单元门。
厚重的防盗门在王一博面前缓缓关上，发出沉闷的“砰”的一声，彻底隔绝了他的视线，也仿佛将他彻底隔绝在了肖战的世界之外。
王一博像一尊石雕般僵立在原地，夜风吹拂着他凌乱的发丝，却吹不散他脸上巨大的茫然和……恐慌。
肖战刚才的眼神……
那是一种……心死成灰的眼神。
没有愤怒，没有委屈，没有恨，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有彻底的冰冷和……放弃。
他好像……真的把他弄丢了。
不是以前那种赌气离开，而是从心里，彻底地将他驱逐了出去。
一股灭顶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比这冬夜的寒风更刺骨。他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又看看自己刚刚攥过肖战手腕、此刻却空空如也的手，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恐惧感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好像……做了一件无法挽回的错事。
“战战……”他无意识地喃喃出声，声音沙哑破碎，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哀求。
可是，回应他的，只有空荡荡的楼道，和远处传来的、模糊的汽车鸣笛声。
肖战跟着顾魏走进电梯，直到电梯门合上，隔绝了外面那个让他窒息的世界，他强撑的坚强才瞬间崩塌。他背靠着冰冷的轿厢壁，缓缓滑坐在地上，将脸深深埋进膝盖。
他没有哭，只是肩膀微微颤抖着，像一只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
顾魏蹲下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无声地陪伴着。
电梯缓缓上升，数字不断跳动。
肖战知道，有些东西，今晚彻底死了。
也好。
死了，就再也不会痛了。
而楼下，王一博依旧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像被全世界抛弃。夜越来越深，寒意浸透骨髓，却比不上他心中万分之一的冰冷。
他知道，他亲手推开了一个人。
一个可能……他早已爱上而不自知的人。
这个认知，像迟来的审判，终于重重落下，将他砸得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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