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王一博病了

王一博病了。

高烧，来势汹汹，将他击倒在那个空旷冰冷的别墅里。没有预兆，像是连日来心力交瘁、情绪大起大落后的必然崩溃。

陈助理发现联系不上他，赶到别墅时，才发现他倒在客厅的地毯上，脸颊烧得通红，嘴唇干裂，意识模糊，手里还死死攥着一个空了的酒瓶。

私人医生被连夜请来，诊断是重感冒加上急火攻心，需要静养。打了退烧针，挂了水，王一博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他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锁，额头上布满冷汗，嘴里反复呢喃着模糊的字眼。有时是“别走……”，有时是“对不起……”，有时，只是一个破碎的名字——“战战……”

陈助理守在一旁，看着平日里叱咤风云、冷硬强势的老板此刻脆弱得像个迷路的孩子，心情复杂。他大概猜到了原因，除了那位已经离开的肖先生，没人能让王总变成这样。

病来如山倒。王一博这一病，就是三天。高烧反反复复，他大部分时间都昏睡着，醒来时也是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不吃不喝，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

第四天，烧终于退了。王一博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脸色苍白，眼下是浓重的青黑，整个人瘦了一圈，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显得异常憔悴。

陈助理端来清淡的粥，他勉强吃了几口，便推开了。

“他……怎么样？”王一博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几乎听不清。

陈助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他”指的是谁。他斟酌着词句，谨慎地回答：“肖先生那边……很平静。林峰把他保护得很好，没有受到任何舆论影响。他最近……好像接了一个公益广告的拍摄，明天开工。”

王一博沉默地听着，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平静？是啊，离开了他，肖战似乎过得更加平静自在了。这个认知像一根细针，扎得他心口密密麻麻地疼。

“地点。”他吐出两个字。

陈助理报出了一个郊区的拍摄基地地址。

王一博没再说话，只是挥了挥手，示意陈助理出去。

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照射进来，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灰尘在光柱中无声飞舞。

他掀开被子，脚步虚浮地走到落地窗前，猛地拉开了窗帘。刺眼的阳光让他不适地眯起了眼。他看着楼下花园里精心修剪却毫无生气的草木，看着远处模糊的城市天际线，一种巨大的空虚和茫然席卷了他。

他失去了方向。

以前，他的世界里只有工作和那个关于林辰的执念。后来，肖战闯了进来，像一束强光，打乱了他的一切。他抗拒过，挣扎过，最终却深陷其中而不自知。现在，这束光熄灭了，他的世界仿佛也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他该怎么办？

继续用强权去逼迫？肖战的决绝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放下身段去乞求？他那可怜的自尊心和根深蒂固的傲慢又在疯狂叫嚣。

他像一头困兽，被自己的骄傲和悔恨撕扯着，找不到出口。

第二天，王一博不顾医生的劝阻，执意出了门。他没有去公司，而是让司机开车去了那个郊区的拍摄基地。

他没有下车，只是将车停在了一个隐蔽的、却能远远看到拍摄现场的角度。

他看到了肖战。

他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卫衣和牛仔裤，正在和工作人员沟通。阳光很好，洒在他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他看起来清瘦了些，但精神状态似乎不错，偶尔还会对工作人员露出浅淡的笑容。

那样干净，那样美好。像一幅他永远无法再触碰的画卷。

王一博坐在车里，隔着车窗，贪婪地看着那个身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的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想靠近，想触碰，想告诉他他知道错了，想求他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可是，他不敢。

肖战那双死寂的眼睛，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牢牢隔绝在外。他害怕自己的出现，会再次玷污那片纯净，会引来更深的厌恶。

他就这样，像一个最卑微的偷窥者，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自己心尖上的人。

一场戏拍完，休息间隙，顾魏拿着水杯和毛巾走了过去，很自然地递给肖战，两人低头交谈了几句，肖战接过水，对顾魏笑了笑。

那笑容，刺痛了王一博的眼睛。

他猛地握紧了方向盘，指节泛白，胸口翻涌着剧烈的嫉妒和酸楚。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深吸了几口气，才压下那股想要冲下车的冲动。

他知道，他没有资格嫉妒。

是他亲手把肖战推开的。

是他把可能靠近的机会，拱手让给了别人。

拍摄持续了一整天。王一博就在车里，守了一整天。看着肖战工作，休息，和旁人互动。直到日落西山，拍摄结束，肖战跟着团队上车离开，他才像被抽干了力气般，瘫坐在驾驶座上。

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如同他此刻的心境。

他发动车子，却没有回家，而是再次来到了那个能远远看到肖战公寓窗口的角落。

夜色渐深，那扇窗户亮起了温暖的灯光。

王一博抬头望着那点微弱的光，像仰望一座遥不可及的灯塔。他知道，那里有他此生最渴望的温暖，也有他亲手造成的、无法跨越的鸿沟。

这场无声的战争，从他醒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他是那个一败涂地、连靠近都不敢的，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