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永恒的灯火

书名:
作者:阿拉滋滋

  深秋的寒意被室内充足的暖气隔绝在外,年底的氛围如同逐渐浓郁的圣诞甜酒,悄无声息地浸润着城市的每个角落。

  街道两旁的橱窗挂起了闪亮的灯饰,商场里循环播放着欢快的节日音乐,但对于张哲瀚和龚俊而言,这种外在的喜庆更像是一种背景板,衬托着他们各自领域内如火如荼的“年终战役”。

  张哲瀚的“ZH·设计工作室”今年势头极猛,不仅稳固了国内市场的口碑,与巴黎老牌时装屋的联名系列更是叫好又叫座,订单如雪片般飞来。年底正是冲刺业绩、筹备来年春夏新品的关键时期,他作为主理人兼创意总监,几乎被钉在了工作室。画图、审样、与团队头脑风暴、和客户视频会议……常常一抬头,窗外已是华灯初上,星辰漫天。

  另一边,京大一附院神经外科的年底同样不轻松。冬季是脑血管疾病的高发期,手术量激增。作为科室主任,龚俊不仅要承担最复杂的手术,还要统筹科室年终总结、科研项目结题、以及来年的预算和人才计划。手术台、会议室、办公室成了他三点一线的主战场,下班时间越来越晚,有时甚至直接住在医院的值班室。

  家庭生活的节奏,不可避免地被这股年终洪流裹挟着改变了。以往,无论多忙,两人总会尽量保证一人能准时接送儿子龚晞诺上下学。但最近,这个“保证”变得岌岌可危。

  这天晚上,好不容易都早归了一次的夫夫俩,坐在客厅里面临着一个现实的问题。

  “下周开始,我这边要连续盯几个大样的最终打版,还要飞去广州两天见供应商,根本不可能四点去接诺诺。”张哲瀚揉着眉心,脸上带着疲惫。

  龚俊放下手里的病历报告,推了推眼镜:“我这边情况你也知道,年底手术排满了,还有几个学术会议必须参加。下周有三台预计超过八小时的大手术,时间完全没法控制。”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一眼,同时将目光投向正坐在地毯上,专心致志拼装着最新款航空母舰乐高的诺诺。小家伙已经七岁多,读小学二年级,褪去了些许幼时的圆润,个子抽条,眉眼愈发清俊,结合了龚俊的轮廓和张哲瀚的灵动,是个非常漂亮的小少年。

  似乎感受到父母的目光,诺诺抬起头,眨巴着那双酷似龚俊的大眼睛:“爸爸妈妈,你们在说诺诺吗?”

  张哲瀚叹了口气,走过去坐到儿子身边,把他搂进怀里:“宝贝,爸爸妈妈年底特别特别忙,可能接下来一段时间,没办法准时接你放学了。”

  诺诺的小眉头微微蹙起,但并没有像小时候那样立刻撒娇或闹脾气,只是问:“那诺诺怎么办?在学校等到很晚吗?”

  龚俊也走了过来,温声解释:“我们商量了一下,有两个选择。一是把你送到爷爷奶奶或者外公外婆那里,他们有时间专门接送你……”

  “不要!”诺诺立刻摇头,小脸上写满不情愿,“爷爷奶奶家没有我的乐高桌,外公外婆总让我早睡觉,动画片都没看完!”小家伙很有主见,习惯了自家舒适自由的环境。

  “第二个选择,”张哲瀚接过话,试探着说,“你放学后,坐校车到爸爸医院,或者妈妈工作室,在那里写作业,等我们下班,然后一起回家。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提议让诺诺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无论是充满神秘感的医院,还是充满创意和漂亮衣服的妈妈工作室,对小孩子来说,都比待在老人家里有吸引力得多!

  “我去我去!”诺诺立刻举起小手,兴奋地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那……那我今天去妈妈那里,明天去爸爸那里,可以吗?”他还挺会安排,力求公平。

  龚俊和张哲瀚都被儿子这精明的样子逗笑了,心里也松了口气。这确实是目前最可行的办法了。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龚俊揉了揉儿子的脑袋,“不过要约法三章。第一,无论去哪里,都必须乖乖听安排,不能乱跑;第二,作业必须认真完成;第三,不能影响爸爸工作或者妈妈工作,能做到吗?”

  “能!”诺诺挺起小胸脯,回答得响亮又干脆。

  于是,从第二天起,诺诺的“巡回写作业”生涯正式拉开了序幕。

  诺诺第一次踏进张哲瀚位于艺术园区的工作室时,像只掉进米缸的小老鼠,眼睛都不够用了。

  挑高的Loft空间,裸露的红砖墙,充满设计感的家具,随处可见的布料色卡、设计草图和人台模型,空气中弥漫着咖啡、香氛和一点点皮革、颜料混合的独特气息。这里的一切,都和他平时习惯的规整家居或严肃学校截然不同。

  张哲瀚特意在自己宽敞的办公室一角,给诺诺布置了一个专属小天地:一张符合人体工学的儿童书桌椅,一个放满他爱看的绘本和画具的小书架,甚至还有一个懒人沙发和一条柔软的小毯子。

  “诺诺,这里就是你的临时基地啦!”张哲瀚把儿子的书包放在椅子上,“先写作业,写完了可以看书或者画画,累了就在沙发上躺一会儿。妈妈就在外面,有事就叫妈妈,或者找安娜阿姨(张哲瀚的助理)。”

  诺诺用力点头,对新环境充满了好奇和兴奋。

  一开始,他还真能乖乖坐在书桌前写作业。但工作室的氛围实在太有感染力了。外面开放式办公区时不时传来激烈的讨论声、缝纫机的嗡鸣、或者突然播放的、节奏感极强的音乐。诺诺的小脑袋总是不自觉地被吸引过去,竖着耳朵听那些他听不懂但觉得很有趣的词汇——“廓形”、“解构”、“高定”、“秀场”……

  有时,他会忍不住蹬蹬蹬跑出去,扒在妈妈办公室的门框上,探头探脑地看外面忙碌的景象。看到有设计师叔叔拿着巨大的剪刀“咔嚓”剪开漂亮的布料,他会惊讶地张大嘴巴;看到模特穿着闪亮的衣服在镜子前走动,他会看得目不转睛。

  张哲瀚虽然忙得焦头烂额,但总会分神关注儿子。看到小家伙像只好奇的小猫,让不会粗暴地赶他回去,而是会抽空向他招招手。

  “诺诺,来,看看妈妈刚画的这张图,好看吗?”

  “宝贝,你觉得这个蓝色和这个粉色,哪个更适合做公主的裙子?”

  “哇,我们诺诺画的这是什么?未来的太空城吗?真有创意!”

  ………

  她甚至会让诺诺参与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决策,比如从两个配饰样品中选一个他更喜欢的。这种被需要、被重视的感觉,让诺诺非常受用,觉得自己也成了妈妈工作的一部分,小小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当然,也有“失控”的时候。一次,诺诺完成作业后,灵感大发,用张哲瀚昂贵的马克笔在几张废弃的设计稿背面创作了一幅“抽象派巨作”,红红绿绿的线条铺满了整张纸,还得意洋洋地拿去给妈妈看。

  张哲瀚看着那几张“惨遭毒手”的、原本可能还有用的草稿,嘴角抽搐了一下,但对着儿子亮晶晶的、求表扬的眼神,她最终还是把吐槽咽了回去,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很有张力,宝贝。不过下次,我们用专门的画纸好不好?妈妈的这些纸还有用呢。”

  诺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显然更记住了妈妈夸奖他的部分。

  在妈妈工作室的日子,对诺诺来说,就像一场沉浸式的艺术启蒙课。他接触到了更多元的色彩、更奇特的形状、更自由表达的方式。虽然有时候会觉得妈妈忙得没空陪他,有点小失落,但总体而言,这里是充满新奇和乐趣的。

  相比于妈妈工作室的自由烂漫,爸爸龚俊的医院则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诺诺跟着龚俊走进京大一附院神经外科的楼层,很快就被那种肃静、整洁、略带消毒水气味的环境震慑住了。所有人都穿着白大褂,行色匆匆,表情认真,说话声音都刻意压低着。

  龚俊的主任办公室比张哲瀚的要简洁规整得多。靠墙的书柜里塞满了厚重的医学典籍,办公桌上除了电脑就是堆积如山的病历和文献。他同样给诺诺在角落里安排了一张小书桌,但氛围明显要“学术”很多。

  “诺诺,在这里要保持安静,不能大声喧哗。”龚俊蹲下身,帮儿子整理了一下衣领,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爸爸有时候要去看病人,或者做手术,你就在这里写作业。外面走廊的护士阿姨你都认识,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去找刘蕊阿姨或者小李阿姨,她们会帮你。”

  诺诺乖巧地点头,相较于妈妈工作室的随意,在这里他本能地感到一种需要遵守规则的约束感。

  他趴在书桌上写作业,偶尔能听到办公室外传来推车滚过的声音、仪器的滴答声,或者医护人员压低嗓音的快速交流。有时,龚俊会穿着白大褂匆匆进来拿份文件,看到儿子认真写字的样子,会走过来摸摸他的头,低声问一句“渴不渴?饿不饿?”,然后又像一阵风似的离开。

  诺诺很懂事,知道爸爸的工作是“救死扶伤”,非常重要。他尽量不打扰爸爸,作业写累了,就自己看看带来的课外书,或者用平板电脑看一会儿提前下载好的动画片,但会把音量调得很低。

  医院的时光并非总是枯燥。神经外科的护士阿姨们都很喜欢这个漂亮又乖巧的“龚主任家小公子”。

  空闲时,刘蕊护士会悄悄给他带来小点心;小李护士则会跟他讲一些有趣的、适合小孩子听的医学小知识,比如人的大脑有多聪明,神经像电线一样传递信息等等。

  有一次,龚俊难得在办公室休息片刻,诺诺正好在看一本关于人体奥秘的绘本,指着上面的神经元图片问:“爸爸,这个好像一棵小树呀!它真的在我脑袋里吗?”

  龚俊放下手中的笔,将儿子抱到腿上,用极其浅显易懂的语言,耐心地向他解释神经元是如何工作的,就像一个个小小通讯员。诺诺听得入了迷,看着爸爸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

  “爸爸,你开刀的时候,能看到这些‘小树’吗?”

  “嗯,在显微镜下能看到。”

  “哇!爸爸你好厉害!”

  ………

  那一刻,工作的疲惫仿佛都被儿子纯真的崇拜驱散了。龚俊觉得,让诺诺来医院,或许也能让他更直观地理解爸爸工作的意义,种下一颗对科学和生命敬畏的种子。

  当然,医院里也有让诺诺感到害怕的时候。一次,他正好看到医护人员推着一个躺在移动病床上、头上缠着纱布的病人急匆匆地从走廊经过,气氛紧张。诺诺下意识地抓紧了爸爸的衣角,小脸有些发白。

  龚俊敏锐地察觉到了儿子的恐惧,他蹲下身,平静地解释:“那位叔叔生病了,爸爸和其他的医生叔叔阿姨正在努力帮他治好。医院就是帮助人们恢复健康的地方。”他没有回避疾病和痛苦,而是用平静和充满希望的语气,化解了诺诺心中的不安。

  在爸爸医院的日子,对诺诺而言,是规则、责任和生命教育的启蒙。他学会了在特定环境下保持安静和克制,懵懂地理解了爸爸工作的崇高,也初次直面了生命的脆弱与坚韧。

  诺诺就这样,如同一个小小的候鸟,穿梭在妈妈充满艺术气息的工作室和爸爸严谨肃穆的医院之间。他的小书包里,不仅装着课本和作业,也装满了两种截然不同环境带来的新奇体验。

  张哲瀚和龚俊虽然忙碌,但都尽力在有限的陪伴时间里给予儿子高质量的爱。

  张哲瀚会在工作间隙,搂着儿子一起看窗外艺术园区的夕阳,给他讲某个设计灵感背后的故事;龚俊则会在手术间隙,快速回复儿子发来的“爸爸你吃饭了吗?”“爸爸我想你了”的语音信息,或者在深夜回家后,尽管疲惫,仍会去儿童房亲亲熟睡儿子的额头。

  这天,轮到诺诺去妈妈工作室。张哲瀚正在为一个重要的品牌活动准备秀场方案,忙得焦头烂额。诺诺完成了作业,自己玩了一会儿乐高,觉得有些无聊,又不想打扰明显很烦躁的妈妈,便自己溜达出了办公室,在工作室里闲逛。

  他逛到了样品陈列区,里面挂满了即将发布的成衣。一件件精美的衣服在灯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诺诺被一条点缀着细碎水晶、裙摆像花瓣一样层叠展开的白色小礼裙吸引住了。他记得妈妈说过,这是为一位重要的小客户定制的。

  鬼使神差地,诺诺伸出小手,摸了摸那柔软的纱裙。就在这时,工作室的猫——一只叫“缪斯”的、平时很高冷的布偶猫,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大概是想扑咬晃动的水晶,猛地从诺诺脚边掠过!

  诺诺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小手不自觉地一扯——

  “刺啦——”

  一声轻微的、但在寂静的陈列室里显得格外清晰的撕裂声响起。

  那条白色小礼裙的肩带,被他扯断了一根,软塌塌地垂了下来。

  诺诺愣住了,看着手里那根细细的、带着亮片的带子,小脸瞬间变得煞白。他知道自己闯祸了,闯了大祸!这是妈妈很重要的衣服!

  恐慌瞬间淹没了他。

  他不敢告诉妈妈,妈妈那么忙,那么累,知道了肯定会很生气很难过。他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把断掉的带子攥在手心,飞快地跑回妈妈办公室的角落,把自己缩在懒人沙发里,假装看书,心里却像揣了只小鼓,咚咚咚地跳个不停。

  傍晚,张哲瀚终于暂时告一段落,过来准备带儿子回家。他习惯性地想检查一下儿子今天的“成果”,却发现诺诺异常沉默,低着头,不敢看他。

  “诺诺,怎么了?不舒服吗?”张哲瀚蹲下身,摸了摸儿子的额头。

  诺诺摇摇头,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小嘴抿得紧紧的。

  张哲瀚觉得不对劲,柔声又问了几遍。终于,在妈妈温柔而坚持的目光下,诺诺的心理防线崩溃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断断续续地交代了“犯罪经过”,并把手里攥得汗湿的、已经皱巴巴的断裂肩带递给了张哲瀚。

  “……妈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缪斯突然跑过来……我害怕……”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肩膀一耸一耸,充满了恐惧和愧疚。

  张哲瀚看着手里断掉的肩带,又看看哭成泪人儿的儿子,心里先是“咯噔”一下——这件衣服确实很重要,后天就要交付,修改起来非常麻烦。一股火气瞬间冲到了头顶。

  但当他看到儿子那满脸的泪水、那因为害怕而颤抖的小身体,那深切的、不掺任何杂质的懊悔时,那股火气又像被针扎破的气球,瞬间泄了下去。

  他叹了口气,把儿子紧紧搂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好了好了,不哭了,乖宝儿…妈妈知道了,不是我们诺诺的错,是意外,对吗?”

  诺诺在他怀里用力点头,抽噎着说:“妈妈……你不要生气……不要不喜欢诺诺了……”

  “傻孩子,妈妈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张哲瀚的心软得一塌糊涂,“衣服坏了可以再修改,但是诺诺要是因为害怕不敢告诉妈妈,那妈妈才会真的难过和担心。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告诉爸爸妈妈,我们一起解决,好不好?”

  他拿出手机,给助理发了条信息,说明情况,安排紧急修改方案。然后,他抱着儿子,没有立刻责备,而是耐心地告诉他,这件衣服对于那位等待的小客户和她的家人意味着什么,工作室的叔叔阿姨修改它需要付出怎样的努力。

  诺诺听着,渐渐止住了哭泣,虽然还不太能完全理解成人的世界,但他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自己的一个无心之举,可能会给别人带来麻烦。这种责任感,比任何责骂都更深刻地印在了他心里。

  “妈妈,我以后再也不乱碰东西了。”他小声保证。

  “嗯,诺诺知道错了,就是好孩子。”张哲瀚亲了亲他的脸蛋,“走,回家。爸爸今天应该也能早点回,我们让他评评理,是不是缪斯那只坏猫先动的手?”

  他试图用轻松的方式化解儿子的不安。诺诺被妈妈的话逗得破涕为笑,紧紧搂住了妈妈的脖子。

  晚上,龚俊果然难得准时回家。听完张哲瀚“声情并茂”(略去了自己最初的火气)的讲述后,他看向低着头、搓着衣角的儿子。

  他没有立刻发表意见,而是先检查了一下儿子有没有在“事故”中伤到自己,然后才温和地开口:“诺诺,害怕的时候,人的反应会很快,这不完全怪你。但是,在不确定的环境里,我们要更加小心,因为有些东西很脆弱,或者对别人很重要。这次是一个教训,记住了吗?”

  诺诺用力点头。

  龚俊又看向张哲瀚:“修改来得及吗?需要我帮忙联系什么吗?”

  “已经让版师加班了,应该没问题。”张哲瀚摆摆手,“就是吓了我们一跳。”

  龚俊点点头,把儿子拉到自己身边:“认识到错误,并且敢于承认,这比什么都重要。爸爸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闯过祸,弄坏过爷爷很珍贵的砚台。重要的是,我们从中学会了什么。”

  父亲平静而富有同理心的话语,像一股稳定的力量,彻底抚平了诺诺心中的最后一丝惶恐。他靠在爸爸怀里,感觉特别安心。

  这场小小的风波,没有引发家庭的电闪雷鸣,反而在父母的理解、引导和共同承担下,成了诺诺成长中宝贵的一课。他更加懂得了规则的边界、责任的重量,以及家庭永远是他最坚实的后盾。

  年底的忙碌高峰终于过去了一些。张哲瀚工作室的秀圆满成功,订单顺利交付;龚俊也成功完成了年底最棘手的几台手术,科室总结告一段落。

  这天傍晚,龚俊难得准时下班,亲自去工作室接那母子俩。

  他走到工作室楼下,没有立刻上去,而是发了个信息。不一会儿,就看到张哲瀚牵着诺诺的手走了出来。

  诺诺背着小书包,另一边手挥舞着一张他自己画的画,正兴奋地跟妈妈说着什么。张哲瀚微微侧头听着,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夕阳的金辉勾勒出她柔和的侧影和诺诺活泼的轮廓。

  龚俊靠在车边,看着这一幕,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深深触动。连日加班的疲惫,手术台上的高度紧张,似乎都在这一刻被洗涤干净。

  诺诺眼尖,看到了爸爸,立刻像只快乐的小鸟般飞奔过来,扑进龚俊张开的怀抱里:“爸爸!”

  龚俊一把将儿子抱起来,掂了掂:“好像重了点…”

  “我每天都有好好吃饭!”诺诺骄傲地宣布,然后把手里的画展示给龚俊看,“爸爸你看,这是我画的!这是妈妈的办公室,这是爸爸的医院,这是我们的家!还有校车!”

  画纸上是充满童稚笔触的三个场景,用彩虹色的线条连接起来,中间是一个大大的、笑着的太阳,下面写着歪歪扭扭的字:“爸爸妈妈辛苦了!诺诺爱你们!”

  张哲瀚也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些许疲惫,但眼神明亮。他很自然地挽住龚俊的手臂,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舒了口气:“总算可以喘口气了…”

  龚俊空着的那只手揽住她的腰,低头在他发顶吻了一下:“辛苦了…”

  一家三口坐进车里,诺诺还在后排兴奋地讲述着他这段时间在工作室和医院的“历险记”,哪个阿姨给了他好吃的,爸爸办公室的显微镜有多神奇,妈妈设计的裙子有多漂亮……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冬日傍晚的车流中,窗外是流转的霓虹和匆匆归家的人群。车内,暖意融融,充满了儿子稚嫩的童声和夫夫俩偶尔的低语。

  这段被迫“巡回”的日子,虽然打乱了往常的节奏,给忙碌的父母增添了额外的操心,但也让他们看到了儿子在独立环境下的适应和成长,让诺诺体验了父母截然不同的工作世界,懵懂地理解了奋斗与责任的含义。

  对于诺诺来说,无论是在色彩斑斓、天马行空的工作室,还是在庄严肃穆、充满使命感的医院,他知道,只要耐心等待,最终都会等来爸爸或妈妈温暖的手,然后一起回到那个亮着灯火、充满爱意的家。

  而对于龚俊和张哲瀚而言,无论外面的世界如何喧嚣繁忙,工作如何充满挑战,只要回头能看到彼此,能看到儿子纯真的笑脸,所有的付出便都有了意义。家的向心力,足以消弭一切疲惫,支撑他们走向更远的未来。

  车子汇入归家的车流,尾灯划出温暖的光轨,驶向那片属于他们的、永恒的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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