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密码给我!否则……”林砚书手里的水果刀在顶灯下晃出一道惨白的弧光,呼吸急促得像个破旧的风箱,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苏璃脸上。
苏璃没躲。
她只是微微向后仰了仰,腰肢抵住了那张沉重的红木办公桌边缘,坚硬的木棱咯得脊骨生疼。
她的左手藏在身后,指尖在那盏看似普通的复古台灯底座上轻轻一抹。
极轻微的“嘀”声,被窗外的雷雨声完美掩盖。
台灯灯罩内侧,一枚伪装成螺丝的高清针孔摄像头悄然运作,红光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
与此同时,苏璃放在桌角的手机屏幕亮起,那是海城最大的财经论坛直播间,画面虽然还没推流,但后台数据显示,已经有三个匿名的“管理员”账号接入——那是霍景深早就安排好的水军推手。
“林砚书,”苏璃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是有些发干。
她右手缓缓抬起那本《万骨枯》,像拿着一本普通的诗集。
鼻腔里涌起一股温热的腥甜,那是强行催动账本的代价。
一滴殷红的血珠顺着她的鼻尖滴落,正好砸在泛黄的封面上。
血迹没有晕开,而是像活物一样迅速渗入纸张肌理。
“这东西,你认识吗?”她把书举到胸前,眼神里带着一丝悲悯的戏谑,“看看你的左后方,那盏灯。现在全海城的金融圈都在看着你。你猜,明天的头条是‘苏氏女总裁深夜遇袭’,还是‘恒晟王牌间谍精神崩溃’?”
林砚书浑身一僵,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台灯。
就在他分神的刹那,那把刀尖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不……不可能……”他的声音开始发虚,那种精英面具彻底碎裂后的丑陋暴露无遗,“你不敢……这会毁了苏氏的股价……”
“苏氏的股价跌停,我还能再涨回来。但你这一刀下去,恒晟就要背上‘买凶杀妻’的黑锅,你背后那位,还会保你这颗弃子吗?”
苏璃冷笑一声,又是一滴鼻血落下。
门外突然传来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
不是普通保镖,那种整齐划一的军靴落地声,苏璃太熟悉了——是苏氏安保部的特勤组。
霍景深不仅把直播信号切给了股东,更直接接入了安保系统的红色预警。
“砰!”
书房的大门被粗暴地撞开。
冲进来的却不是保安,而是一个浑身湿透、发丝凌乱贴在脸颊上的女人。
小雅。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防水文件袋,整个人抖得像筛糠,但那双眼睛里却燃着孤注一掷的火。
她没看林砚书一眼,径直冲到苏璃面前,把文件袋狠狠拍在满是血腥味的桌上。
“苏总!这是三年前林砚书伪造您母亲遗嘱的原始笔迹鉴定报告!还有……还有他和那家假药厂的资金往来记录!”
小雅的声音尖利得有些破音,带着哭腔吼了出来:“我妹妹就是吃了那批药死的!就是因为没有钱透析……林砚书,你这个畜生!”
林砚书猛地转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贱人!你敢背叛我?我杀了你——”
他举刀就要刺向小雅,但这一次,一只强有力的大手从后方死死扣住了他的手腕。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让人牙酸。
霍景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一身黑色的保安制服被雨水浸透,显得肌肉线条更加冷硬。
他面无表情地卸掉了林砚书的腕关节,像折断一根枯树枝那样随意。
紧接着,五六名特勤拥入,将哀嚎不止的林砚书死死按在地上。
冰冷的手铐扣紧手腕的声音,成了这场闹剧的终章。
被拖走前,林砚书那张扭曲的脸贴着地毯,死死盯着居高临下的苏璃,嘴角渗着血沫,却扯出一个诡异的笑:“苏璃……你以为你赢了?恒晟只是个壳子……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跟谁斗!你惹不起他们!”
苏璃没说话。
她忍着大脑深处针扎般的剧痛,一步步走到林砚书面前。
她弯下腰,将沾了自己鲜血的《万骨枯》重重地按在了林砚书的胸口。
“滋——”
仿佛滚烫的烙铁碰到了生肉,林砚书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苏璃迅速收回账本,只见刚才还是一片空白的页面上,此时浮现出一行如同炭烧般的焦黑字迹:
【恒晟实际控制人,代号:银戒。】
人被拖走了,喧嚣散去。
书房里只剩下窗外单调的雨声,和空气中残留的血腥气。
苏璃甚至没力气去擦脸上的血,腿一软,瘫坐在宽大的皮椅里。
她颤抖着手,再次翻开那本《万骨枯》。
在那页焦黑的“银戒”字样下方,纸张突然变得有些透明,像是老式显像管电视机花屏后的画面。
模模糊糊中,一段几十年前的无声影像浮现出来。
那是年轻时的母亲。
她穿着一身素白的旗袍,站在海城老码头的栈桥上,雨很大,她对面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那男人只有背影,穿着一件深灰色的中山装,左手背在身后。
母亲将一本厚厚的账册——正是这本《万骨枯》——交到了男人手里。
画面抖动了一下,一行极淡的字迹在影像旁浮现,那是母亲清秀的簪花小楷:
【若璃儿日后以此书为眼,必以心血为引。银戒现,死局开。】
苏璃死死盯着那个男人的背影,视线最终落在了他背在身后的左手上。
那只手的大拇指上,赫然戴着一枚造型古朴、雕刻着不知名图腾的宽边银戒。
“银戒……”
苏璃喃喃自语,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就在这时,一杯还在冒着热气的深褐色药汤被轻轻放在了手边。
药汤散发着浓郁的苦涩味,那是专门用来止血补气的“独尾草”根熬制的,味道极冲,却异常有效。
苏璃猛地抬头。
霍景深站在办公桌前,还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
他没看那本诡异的账本,也没问她为什么会流鼻血,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轻轻放在药碗旁边。
“趁热喝。”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雨夜特有的潮气,“苏姨说过,这药凉了会更苦。”
说完,他没有丝毫停留,转身走进了外面的雨幕中,就像他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只留下一个宽阔得让人莫名叫心安的背影。
苏璃端起药碗,滚烫的温度透过瓷壁熨烫着冰凉的指尖。
她仰头一口气喝干了苦涩的药汁,然后拿起手机,拨通了老宅管家的电话。
“陈伯,去翻一下老照片。”她擦掉嘴角的药渍,眼神重新变得锋利如刀,“我要找一张二十五年前,我妈在码头拍的合影。还有……把所有在这个时间段和我妈有过接触的男人的照片,全部找出来。”
她看着《万骨枯》上那个渐渐隐去的银戒背影,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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