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骤停,空气像被揉烂的海绵,挤不出一丝干爽。黏腻的腥气裹着霉菌的腐味,顺着阁楼裂缝往阮糯白鼻腔里钻,仿佛现实正将他困在潮湿的牢笼。他踉跄着从陆凛川怀中挣脱,膝盖重重磕在结满蛛网的地板上,寒意顺着骨缝往上爬,混着雨水浸透的裤管,冷得他打了个寒颤。
掌心攥着的配方纸已泡得发胀,指尖每动一下,就能听见纸张纤维断裂的细微声响。阮糯白忽然笑出声,笑声撞在斑驳的墙面上,碎成尖锐的回响。他将配方狠狠甩在湿透的工作台上,晕开的水渍像朵腐烂的花,恰似他被撕碎的信任——原来那些注资的承诺,不过是裹着糖霜的砒霜。
陆凛川喉结剧烈滚动,伸手的动作僵在半空。七年前义卖会上,少年踮脚擦拭蛋糕闪粉的模样,与此刻红着眼眶的阮糯白重叠。他记得父亲临终前插着呼吸机,仍死死攥着收购计划书的模样,也记得阮糯白在烘焙室熬夜时,暖黄灯光下睫毛投在面团上的影子。家族的债务与心底的牵挂在胸腔里撕扯,最终化作一句沙哑的“不是这样”。
高跟鞋声由远及近,在楼梯拐角处突然顿住。苏晴扶着雕花铜把手,指甲深深掐进冷硬的金属。七年前槐树下,她看着陆凛川攥着竞价单跑向摊位,少年眼中的炽热灼伤了她的眼。后来她戴着陆母同款翡翠戒指踏入陆家,却发现陆凛川书房抽屉里,永远锁着半块星空蛋糕的照片。
此刻她晃了晃手机,屏幕冷光映出她上扬的嘴角:“陆总,董事会等您很久了。要是不想让这些照片传出去——”她故意拖长尾音,目光扫过阮糯白褪色的围裙,“就别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陆凛川指甲掐进掌心,血腥味在舌尖蔓延。他看见阮糯白攥紧身后操作台,骨节泛出青白,像极了七年前自己转身时,少年攥紧蛋糕托盘的模样。如果照片泄露,不仅老城区收购会泡汤,阮糯白苦心经营的工坊也会沦为资本博弈的牺牲品。可一旦放弃收购,陆氏集团的资金链断裂,父亲毕生心血将化为乌有。
“糯白,给我点时间解释。”他脱下西装外套想披在少年肩头,却被对方狠狠甩开。布料坠地的闷响混着窗外货车的鸣笛,刺得他耳膜生疼。苏晴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转身,鞋跟敲击地面的哒哒声,像极了董事会会议桌上,股东们不耐烦的叩指声。
阁楼陷入死寂。阮糯白蹲下身,手指抚过工作台边缘的烫痕——那是三年前火灾留下的印记,他拼死从火场抢出的配方,此刻正安静躺在铁盒里。霓虹灯光透过破碎的玻璃洒进来,在地面切割成无数菱形碎片,宛如他支离破碎的理想。远处传来夜市嘈杂的叫卖声,而他的工坊却像座孤岛,漂浮在资本浪潮的漩涡中。
深夜,工作台的白炽灯嗡嗡作响。阮糯白握着笔,笔尖悬在拒绝注资声明的签字栏上方。窗外夜风卷起落叶,拍打着生锈的防盗窗。手机突然震动,陆凛川的消息跃入眼帘:“明早八点,老地方,最后一次机会。”
他盯着屏幕,七年前烘焙室里陆凛川调试烤箱时,雪松混着黄油的气息突然涌上来。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掌心的旧疤,那是陆凛川替他挡下飞溅的烤盘留下的。霓虹在玻璃碎片间摇晃,像极了他摇摆不定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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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