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青羽阁笼罩在血雾之中。卿染站在檐角，看着朱雀塔废墟上若隐若现的戏台。那幻象比昨夜更加清晰了，能看清台上"卿染"衣袂上的金线牡丹纹——那是只有云韶班主才能用的纹样。"第七个。"林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晨露的凉意。他手中密报写着今早发现的又一位官员尸体，同样被摆成《霓裳怨》的身段，同样心口插着半截指骨。卿染的右手无名指突然抽痛。这三日来，每当有新尸体出现，这处本不存在的伤口就会渗出鲜血。更诡异的是，今晨他醒来时，发现枕边摆着一枚骨铃——用人类指骨雕刻的小铃铛，内里悬着的银舌正是金蚕丝所制。"我去皇陵。"卿染转身时，腕间金铃与骨铃相撞，发出诡异的和鸣。林肆按住他的肩膀，却猛地缩回手——卿染周身的金属配饰突然暴起，金线绣纹如活物般刺向林肆的手掌。卿染慌忙后退，看着林肆锁骨上的锁链纹又深了几分，边缘已经泛起焦黑的颜色。自从寒潭异变后，他体内的金蚕蛊就越来越抗拒林肆的接近。"我让影卫跟着你。"林肆的声音比往常更冷，但卿染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在微微发抖，"午时前回来。"皇陵的地宫阴冷潮湿。卿染蹲在那具刚出土的青铜镜前，指尖拂过镜面诡异的波纹。这是前朝戏子的陪葬品，镜框上刻着"以戏通神"四个古篆。当他的血滴在镜面时，青铜突然变得透明如水——药人窟的幻象扑面而来。数百个铁笼里关着容貌相似的孩童，九王爷的金簪正挑开一个孩子的无名指骨。卿染在那些苍白的小脸中突然看见自己——不，是比自己更稚嫩的一张脸，正被另一个稍大的孩子护在身后。那个保护者的背影如此熟悉......"师兄也想起来了吗？"卿染猛地回头，看见阿宁坐在皇陵的梁上晃着腿。不，那不是完整的阿宁，只是缠着银丝的骨架，空洞的眼眶里跳动着幽蓝的鬼火。更可怕的是，骨架的右手无名指位置，赫然缺失了一截指骨。骨铃突然在卿染腰间自鸣。他低头看见自己无名指伤口处生出的银丝，正笔直地指向朱雀塔方向。与此同时，整个皇城响起了诡异的唱戏声，街道上的百姓如同提线木偶般，齐刷刷转向朱雀塔废墟。卿染冲上街道时，看见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成千上万的百姓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向幻象戏台，他们眼中映着同样的幽蓝鬼火，口中唱着《霓裳怨》的曲调。而戏台上的"卿染"正张开双臂，银丝从它袖中源源不断地射向人群。"别看戏台！"卿染的金蚕丝暴射而出，在空中织成金网挡住银丝。但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那些被金蚕丝触碰到的百姓突然惨叫起来，他们的血肉如同蜡油般融化，露出森森白骨。卿染的耳中突然涌入无数心声："救救我...""好痛...""为什么是..."这些被操控者的思想如潮水般冲击着他的神识。就在卿染即将崩溃时，一双冰冷的手捂住了他的耳朵。阿宁的骨架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下颌骨开合："听见了吗？这些都是当年为你而死的药人。"骨架的指骨划过卿染的脸，"现在，该你还债了。"卿染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无名指伤口处射出的银丝直插自己太阳穴！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剑光斩断银丝。林肆的白发在风中狂舞，剑尖挑着那枚骨铃："他欠的债，我来还。"骨铃在林肆掌心炸裂，无数银丝刺入他的手臂。令人震惊的是，那些银丝接触到的皮肤上，浮现出与卿染完全相同的锁链纹。阿宁的骨架突然发出刺耳尖笑："有趣！原来镇北侯世子也是戏中人！"卿染看着林肆手臂上蔓延的纹路，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是这场千年戏局里，一对被精心安排的对手戏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