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宁被连续不断的手机提示音吵醒。

他眯着眼睛从酒店床上爬起来，窗帘缝隙透进来的阳光刺得他眼球发疼。

昨晚的庆功宴他最终还是没去，找了借口提前回酒店休息。

现在看来，这是个明智的决定，他的头已经够疼了，不需要酒精再添乱。

他摸索着抓起床头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99+的微博通知和十几条未读消息。

纪宁皱眉解锁，微博自动跳转到热搜页面，他的睡意瞬间消散。

#祁遇纪宁后台冲突# 爆

#纪宁是谁# 热

#祁遇保镖推人# 热

"什么鬼..."纪宁点开第一个话题，一段十秒的视频自动播放。

画面中，保安粗暴地推搡着他，他踉跄着撞到墙上，而祁遇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拍摄角度刁钻，看起来就像是祁遇授意保镖动手一样。

视频已经被转发了二十多万次。纪宁点开评论区，热门全是祁遇粉丝的控评：

"完整视频呢？断章取义黑我哥哥？"

"这小编剧谁啊？明显是故意挡路蹭热度！"

"十八线也想碰瓷顶流？糊作非为！"

"只有我注意到这小编剧长得还不错吗...小声bb"

纪宁的手指微微发抖。他切换到微信，十几条消息中有经纪人的、朋友的，甚至还有多年不联系的大学同学。最新一条来自经纪人陈姐：「醒了立刻回电话！出事了！」

他还没来得及拨号，手机就响了起来，屏幕上闪烁着"陈姐"两个字。

"你总算接了！"陈姐的声音又急又尖，"你看热搜了吗？"

"正在看。"纪宁努力保持冷静，"只是一段被剪辑过的视频..."

"不重要！"陈姐打断他，"重要的是你现在和祁遇绑在一起上热搜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纪宁走到窗前，一把拉开窗帘。阳光倾泻而入，刺得他眯起眼睛。"意味着什么？我又不是艺人，不需要这种热度。"

"意味着机会！"陈姐的声音兴奋起来，"你昨晚怎么没告诉我你和祁遇有过节？早知道我们可以提前准备通稿..."

"因为我们没有过节，"纪宁捏了捏鼻梁，"只是一场误会，根本不值一提。"

"现在全网上亿人都在讨论这个'误会'！"陈姐说，"我刚接到三个采访邀约，都是想问你跟祁遇的事。对了，还有《娱乐周刊》想请你和祁遇一起上封面..."

"不可能。"纪宁斩钉截铁地拒绝。

"别急着拒绝！这可是《娱乐周刊》！一线明星都抢着上的..."

"我说了，不可能。"纪宁一字一顿地说，"我不会靠这种闹剧博眼球。帮我发个声明，澄清那只是后台的普通摩擦，我对祁遇没有任何意见，希望事情就此打住。"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确定？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非常确定。"纪宁看着窗外，酒店楼下已经聚集了几个拿着相机的女孩，不知道是不是在蹲守他。"我只想安静写我的剧本和歌词。"

挂断电话后，纪宁深吸一口气，点开微博编辑页面，斟酌着措辞准备自己发条声明。

就在这时，一条新热搜以惊人的速度蹿升：

#纪宁曾经是偶像#

他的手指僵住了。

点开话题，第一条就是个大V发的九宫格：五年前，一个名叫"星辰少年"的糊团照片，其中一张稚嫩的脸庞赫然是年轻版的纪宁，只不过染着金发，画着浓重的舞台妆，艺名"季楠"。

"该死..."纪宁的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这是他最想抹去的黑历史。

评论区炸开了锅：

"天啊真的是他！我就说看着眼熟！"

"星辰少年？听都没听说过，糊穿地心了吧？"

"难怪要蹭祁遇热度，过气偶像想翻红呗"

"查到了！他当时是队内主唱，还参与创作过几首歌"

纪宁关掉手机，扔到床上。

他走进浴室，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脸，抬头时镜子里的男人面色苍白，眼下挂着淡淡的黑眼圈。

五年了，他以为那段过去已经被埋葬得足够深。

水珠顺着他的下巴滴落。

纪宁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恍惚间又看到了那个二十岁、怀揣音乐梦想的少年，站在狭小的练习室里，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舞蹈动作，直到脚底磨出血泡。

那时的他相信，只要努力就能站上更大的舞台。

直到公司强迫他们整容、陪酒，直到他发现自己不过是资本棋盘上一枚可以随意牺牲的棋子...

门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纪宁的回忆。

他擦干脸，警惕地走到门前，透过猫眼看到经纪人陈姐站在外面，手里还拿着一个文件袋。

"你怎么来了？"纪宁开门问道。

"出大事了，电话里说不清楚。"陈姐快步走进房间，把文件袋扔在床上，"祁遇的经纪人联系我了。"

纪宁皱眉："他们想干什么？起诉我？"

"恰恰相反。"陈姐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们想邀请你给祁遇的新专辑写歌！"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的豪华公寓里，祁遇正冷着脸听经纪人林姐训话。

"你必须发条微博澄清，"林姐把平板电脑推到祁遇面前，"这是公关部拟好的文案，说你与纪宁只是后台偶遇，没有任何矛盾，希望大家不要过度解读。"

祁遇扫了一眼屏幕，嗤笑一声："假得要命。"

"真假不重要，"林姐推了推眼镜，"重要的是控制舆论。

你知道你的女友粉有多疯狂，如果她们认定那个小编剧在蹭你热度，能把他生吞活剥了。"

"他不是小编剧。"祁遇突然说，"他写的《沉默的河流》歌词确实不错。"

林姐敏锐地看了祁遇一眼："哦？你听了？"

"昨晚获奖作品展示环节放了片段。"祁遇轻描淡写地说，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实际上，他今早单曲循环了那首歌整整三遍。

"不管怎样，"林姐收回平板，"发完这条微博，我们再安排几个营销号带带节奏，这事就翻篇了。"

祁遇没有接话，而是拿起自己的手机刷了刷热搜。

当看到#纪宁曾经是偶像#这个话题时，他的眉头微微挑起。

"查到这个了？"他点开照片，放大那张团体照。

年轻的纪宁，不，季楠站在最边上，笑容腼腆，与现在清冷的气质判若两人。

"粉丝的力量真是可怕，"林姐凑过来看，"才几个小时就挖出这种陈年旧事。不过正好，一个过气偶像出身的编剧，舆论上对我们有利。"

祁遇盯着照片看了许久，突然说："我记得'星辰少年'这个团。"

"你记得？"林姐惊讶地问。

"五年前的一个小糊团，出道三个月就解散了。"祁遇的记忆力向来很好，"他们出道曲《星轨》的旋律不错，歌词太烂。"

林姐若有所思地看着祁遇："你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这些小糊团了？"

祁遇没有回答，继续翻看粉丝扒出的资料。一条信息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曾经是队内主唱，还参与创作？"

"怎么，感兴趣？"林姐敏锐地察觉到祁遇反常的关注，"说起来，你的新专辑确实还缺几首好歌..."

"别打他的主意。"祁遇冷冷地说，"我不想跟任何人有不必要的牵扯。"

林姐笑了："晚了。我已经联系他的经纪人了。"

祁遇猛地抬头："什么？"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林姐从容地说，"你最近在业内的名声可不怎么好，连续拒绝三位资深词曲人的作品，媒体已经开始说你'难合作'了。如果能跟这位新锐编剧，还是曾经的同行合作一曲，对改善你的形象很有帮助。"

"我不需要——"

"你需要。"林姐打断他，"特别是如果明年你想转型做创作歌手的话。与一个有音乐背景的词作者合作，是个不错的过渡。"

祁遇沉默了。

他走到落地窗前，俯瞰城市景观。过了许久，他才开口："他不会答应的。"

"为什么这么肯定？"

祁遇想起昨晚纪宁看他的眼神，那种毫不掩饰的厌恶和轻蔑。"直觉。"他简短地回答。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格，"林姐自信地说，"特别是曾经在娱乐圈底层挣扎过的人。"

祁遇转身，表情罕见地显露出一丝犹豫："如果他真的同意...别太为难他。"

林姐挑眉："这可不像你会说的话。"

"只是不想再闹出什么负面新闻。"祁遇迅速恢复了冷漠的表情，"发你的公关稿吧，我来转发。"

纪宁盯着陈姐带来的合同草案，感到一阵荒谬。"他们认真的？七位数请我写一首歌？"

"白纸黑字写着呢，"陈姐兴奋地说，"而且署名权完全归你，他们只要首发权。

这种条件在业内简直是做慈善！"

纪宁把合同扔回床上："我不需要他们的施舍。"

"这不是施舍，是商业合作！"陈姐苦口婆心地劝，"你知道有多少人梦寐以求能给祁遇写歌吗？他的专辑随便卖几百万张，你作为词作者立刻就能身价翻倍！"

"我不在乎钱。"

"那你在乎什么？"陈姐突然问，"音乐吗？你当初离开'星辰少年'不就是因为他们不让你创作吗？现在有人愿意花大价钱买你的歌词，你却要拒绝？"

纪宁被戳中了痛处。他转身走到窗前，楼下的粉丝似乎更多了。

"你不明白...我不想再和那个圈子有任何瓜葛。特别是和祁遇那种人。"

"哪种人？顶级流量？长得帅？才华横溢？"陈姐半开玩笑地问。

"傲慢自大、目中无人的明星商品。"纪宁冷冷地说。

陈姐叹了口气，从文件袋里又拿出一张纸："至少看看这个再做决定。"

纪宁接过纸，发现是一份简短的项目说明，祁遇的个人创作专辑《逆光》，主打歌已经完成，需要三首配套的歌词，主题是"成长与救赎"。

"救赎？"纪宁忍不住讥讽，"他那种天之骄子懂什么叫救赎？"

"也许不像你想的那样。"陈姐轻声说，"我打听了一下，这张专辑是祁遇坚持要做的，公司原本反对。据说...里面的歌大多与他母亲有关。"

纪宁想起昨晚在后台听到的电话片段，"那是我写给我妈的！"。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张边缘。

"还有，"陈姐补充道，"合同里注明，如果你接受，祁遇会亲自发微博澄清昨晚的事，并推荐你的获奖作品。"

纪宁抬头："这是威胁还是利诱？"

"商业手段而已。"陈姐耸耸肩，"所以，你的答案是？"

纪宁看向窗外。阳光照在对面大楼的玻璃幕墙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五年前，他为了逃离那个虚伪的圈子，宁愿支付高额违约金也要解约。

五年来，他隐姓埋名，从最底层的编剧助理做起，一步步走到今天。

而现在，命运似乎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将他推回到那个世界的中心，而且是以最讽刺的方式。

"我需要考虑。"最终他说。

陈姐点点头，起身准备离开："别考虑太久。林姐说，最迟明天给他们答复。"

陈姐离开后，纪宁打开电脑，搜索"祁遇 母亲"。跳出来的第一条新闻就让他愣住。

五年前的一篇报道，标题是《祁遇母亲病逝，少年含泪完成选秀比赛》。

报道配图中，十七岁的祁遇在选秀舞台上抱着吉他，脸上挂着泪痕，却坚持完成了表演。

纪宁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突然意识到，也许他对祁遇的判断太过武断了。

他点开音乐平台，搜索祁遇昨晚表演的《逆光》。

歌曲还没有正式发布，但已经有粉丝上传了现场版。

纪宁戴上耳机，点击播放。

钢琴前奏缓缓流淌，然后是祁遇低沉的声音：

"在黑暗里摸索你的轮廓，

回忆比现实更加鲜活，

你说要像向日葵一样活着，

即使逆光也要绽放..."

纪宁闭上眼睛。

歌词简单却直击心灵，旋律中蕴含的情感如此真实，与他在后台见到的那个傲慢明星判若两人。

歌曲结束时，纪宁发现自己眼眶微微发热。他摘下耳机，拿起手机，拨通了陈姐的电话。

"告诉他们，我有个条件。"他说，"我要见祁遇本人，亲自谈谈。如果谈不拢，多少钱都不写。"

挂断电话后，纪宁重新看向电脑屏幕。祁遇的微博刚刚更新，是一段简短的文字：

"昨晚与@纪宁的误会已澄清，纯粹是后台拥挤导致的摩擦。纪先生是位优秀的词作者，他的获奖作品《沉默的河流》值得一听。期待未来有机会合作。"

配图是纪宁站在领奖台上的照片。

纪宁盯着这条微博，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也许，他对祁遇的判断确实下得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