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边躲边骂:“忘恩负义!你们爷俩一个德行!”
陈宇被我赶走后,屋子里安静得可怕。我盯着斑驳的天花板慢慢睡了过去。
夜晚我猛地睁开眼睛,冷汗浸透了后背。窗外,月光惨白地照在泥土地上,像撒了一层盐。炒饭警觉地竖起耳朵,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
三天过去了,那个声音再也没有出现过。我开始怀疑那一切是否真的发生过——火焰、末日、记忆碎片、平行世界的我、那个叫小溪的女孩。我抚摸着它粗糙的毛发“炒饭,你觉得我疯了吗?”炒饭摇摇头,好像听懂了我的话。
我盯着斑驳的天花板,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我必须进山。
冥冥之中,那后山深处,似乎藏着所有问题的答案,也散发着致命的诱惑。那个声音的消失,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催促。
我猛地坐起身,开始翻箱倒柜。翻出几件衣服,将磨得锋利的柴刀别在腰间、手电筒、一卷绳索、一小瓶高度白酒,打火机、又往背包里塞仅有的干粮和水,背包很快有了分量。炒饭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喉咙里发出不安的低呜。
“在家等我。”我揉揉它的头,此去凶险,我不能让它涉险。
我猛地站起身,抓起背包就往外走;炒饭寸步不离地跟着,尾巴低垂。
目标很明确——陈宇家。那家伙虽然嘴贱又骚包,但关键时刻,是这村里我唯一能托付的人。虽然托付的内容只是……一条狗。
陈宇家院门虚掩着,刚推开院门,就看见陈宇正蹲在院子里,对着他新买的一盆蔫了吧唧的绿萝唉声叹气。
“哟,稀客啊!”陈宇抬头看见我,立刻换上那副欠揍的嬉皮笑脸,“怎么?渣男良心发现,带着狗儿子来给我赔罪了?”他伸手想去摸炒饭,炒饭却警惕地后退一步,躲到我腿后,冲他低吼了一声。
“滚。”我没好气地踹了他屁股一脚,力道不重,“有事交代你。”
陈宇揉着屁股站起来,总算正经了点:“啥事儿?借钱免谈,地主家也没余粮了,卖身倒可以考虑。”他嬉皮笑脸。
“谁稀罕你那点脂粉钱。”我白了他一眼,指了指脚边的炒饭,“炒饭交给你照看。”直接把那叠钱塞进他手里,陈宇看着手里的钱,又看看我,脸上的戏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困惑和一丝警惕:“几意思?大清早的,发丧钱啊?”
他看着我一脸正经,脸上的嬉笑瞬间凝固了,上下打量我,眼神变得认真起来:“进山?你疯了?不是说了山里有吃人的东西吗?那四具尸体你没看见?你这时候进去找死?”
“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我语气平淡,但眼神不容置疑,“不是去玩。”
“什么理由?找金子还是找仙女?”陈宇急得围着我转,“林禾我跟你说,那地方邪性得很!这两天村里都在传,闹鬼!一片雾霾,这还不够邪乎?”他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笼罩在薄雾中的黑黢黢山峦。
陈宇和我对视了几秒;他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从震惊、不解,到一丝恼怒,最后归于一种复杂的沉默。他太了解我这种眼神了,犟得像头牛,十头驴都拉不回来。
“行行行!老子真是上辈子欠你的!当爹又当妈,现在还得给你当狗保姆!”他嘴上骂骂咧咧,却弯腰朝炒饭伸出手,声音下意识放软了些,“过来吧,傻狗,跟着你那个作死的主子没前途,以后跟我混,保证你吃香喝辣……呃,至少饿不死。”
“记住我的话,照顾好它,也……照顾好你自己。别瞎掺和村里的事,特别是王文俊那边。”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陈宇摆摆手,又瞥了眼我的背包和柴刀,忍不住低声骂了句,“#的,穿得跟要去打仗似的……你丫小心点,别真喂了山里的东西,到时候你儿子可归我了,我天天给它吃红烧肉!”
“林禾!”陈宇在我快走出院门时突然喊了一声。
我脚步顿住,但没有回头。
“……活着回来。”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三天,不然老子就把你家狗炖了吃肉!说到做到!”
“啰嗦。”我背对着他挥了挥手,没有再回头,身后,传来陈宇絮絮叨叨跟炒饭说话的声音:“得,你爹不要你了,咱俩以后可要相依为命了……哎哎别咬我裤脚!新裤子!林禾你个王八蛋,你家狗跟你一个德行!”
不再犹豫,我紧了紧背包带,握紧腰间的柴刀,避开村中的大路,沿着那条鲜有人知的隐秘小径,一头扎进了后山那越来越浓重、仿佛吞噬一切光线的阴影之中。空气里那股若有若无的腐败甜腥味,似乎更重了。
越往里走,植被越显诡异。本该郁郁葱葱的林木,叶片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蜡黄,枝干扭曲盘结,像垂死挣扎的手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腐败甜腥味,混杂着泥土的潮气……
三天后我在山里寻找许久,这里除了死寂笼罩着山林,只有我踩在枯枝败叶上的“沙沙”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山路越来越难行,怪石嶙峋;不知走了多久,天色又渐暗,山雾继续弥漫开来,视野变得模糊。就在我犹豫是否找个地方过夜时,前方浓雾中,影影绰绰出现了一个身影。
“谁?!”我低喝出声,声音在浓雾中显得有些发闷,身体本能地进入戒备状态,柴刀横在身前。
“滚下山。” 低沉、沙哑,如同砂砾摩擦岩石的声音穿透浓雾,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命令。
“办不到。” 我的声音同样冰冷,没有丝毫颤抖。进山的理由压倒了恐惧,但理智告诉我绝不能硬拼。
“山下那群蠢货把‘钥匙’插进了锁孔!门就要开了!你再往前,只会成为里面的第一批祭品,还可能把门缝撑得更大!”
“所以,你是守门的?”我盯着他,试图捕捉他动作的任何前兆。
“我是清垃圾的!”他低吼一声,话音未落,身影已动!
快!快得超出了视觉捕捉的极限!浓雾被瞬间撕裂,一道黑影带着令人窒息的劲风直扑而来!目标明确——我的肩膀,意图显然是一击制服!
在他启动的刹那,我紧绷的神经和高度集中的注意力捕捉到了他的动作,一个滑铲躲过攻击,姿势狼狈,但速度极快。
“砰!”他抓空的手掌拍在岩壁上,碎石飞溅!
我滑铲结束,毫不停顿地翻滚起身。
“反应不错。”他那冰冷的声音穿透灌木传来,带着一丝评估的意味,但随即变得更加森寒,“可惜,选错了路。”
就在这时,山下村庄的方向,毫无征兆地传来一声凄厉无比、完全不似人声的惨嚎!紧接着,是更多此起彼伏、充满了痛苦、疯狂和毁灭欲望的嘶吼声!如同地狱的丧钟被骤然敲响!
“该死!!!”一声压抑到极致、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怒吼从他喉咙深处迸发出来,如同受伤猛虎的咆哮!那声音里的焦灼和愤怒,远超之前对我的警告!
他再也没看我一眼!
“别死在山里,小子!”他那句带着暴怒尾音的警告,仿佛还在耳边回荡。那不是关心,更像是一种冰冷的宣告。
他走了!因为山下爆发的,是比阻拦一个“有点滑头”的闯入者重要百倍千倍的真正灾难!他要去阻止病毒扩散的源头,或者……去面对那已经降临的地狱!
我背靠着树木,此时只觉得冰冷至极,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内衫,心脏还在为刚才的生死一线和山下传来的恐怖声响而狂跳不止。那个男人,展现出的力量和速度,是绝对的碾压级别!他若真想杀我或抓我,我逃不掉。但他停手了,或者说,他放弃了对我这个“次要目标”的阻拦。
山下传来的恐怖交响曲,如同地狱的序章,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密集。浓雾冰冷,却无法冻结我心头翻涌的恐惧和对陈宇、炒饭的揪心担忧。
前路,是浓雾笼罩、危机未知的深山,藏着我要寻找的真相。
后方,是已然化作人间炼狱的村庄,有我视为兄弟的朋友和相依为命的狗。
回去,或许能见到他们最后一面?或许……能一起死?时间仿佛凝固在这冰冷的雾气里,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山下传来的每一个新的惨叫声,都像鞭子一样抽打在我的神经上。回去?怎么回去?那样恐怖的身手都只能绝望地冲向那片炼狱,我能做什么?靠一把柴刀?那不是拯救,是徒增绝望的送死!对陈宇和炒饭的担忧如同滚烫的烙铁灼烧着心脏,但一个更冰冷、更绝望、却也更加清晰的事实摆在面前:回去,除了多添一具尸体,改变不了任何事。唯一的、渺茫的、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般的希望,就在这浓雾弥漫、死寂恐怖的深山之中!
我猛地转身,不再有丝毫犹豫!所有的恐惧、担忧、痛苦,都被强行压缩、冻结在心底最深处,化作驱动这具残破身躯前进的冰冷燃料!
然而,希望如同这山中的浓雾,看似无处不在,却触手即散。
两天了。
整整两天,我像一只被猎枪惊散、彻底迷失方向的野鹿,在这片被诅咒的山林中疯狂地、徒劳地乱撞。
更可怕的是方向感的彻底丧失。浓雾如同厚重的、不断变化的帷幕,将天空彻底遮蔽。指南针在踏入这片区域不久后就彻底失灵,指针疯狂旋转,像个无头苍蝇。所有试图标记的痕迹——刻在树上的刀痕、堆起的石堆——都在下一次浓雾翻涌后消失得无影无踪,或者被扭曲的地形彻底打乱。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否一直在原地兜着巨大的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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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