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漏声咽过三更时，窗纸上的烛火忽然晃了晃，屋内烛火悄然熄灭，卡特·马伦又耐着性子静候良久，直至确凿探知屋中再无半点动静，这才果断展开行动。夜色漫过窗棂时，卡特·马伦的指节已抵上了门框，他屏息凝神，用剑轻轻挑开的门闩，那声"嗒"轻得像片落叶坠地，惊不起半分响动。卡特·马伦身影便如融入夜色的猫，滑进屋内，陈腐的气息裹着旧木与尘埃涌来，他借着昏暗的月光在屋里逡巡。褪色的挂毯垂着流苏，胡桃木桌椅蒙着薄灰，连墙角的蛛网都在穿堂风里轻颤，织就半透明的银帘。靴底碾过积尘的木地板，发出细不可闻的"簌簌"，倒像是时光在低语。卡特·马伦绕过歪斜的五斗橱，掠过积灰的烛台，最终在雕花橡木柜前驻足，铜制把手异常干净，柜门虚掩处漏出一线暗影。伸手拂开时，一方蒙着黑布的物件静卧其上，褶皱的布面似沉淀着岁月的秘语，边角的金线在月色里若隐若现。卡特·马伦的指节沿着黑布褶皱缓缓游移，陈年织物在寂静中发出沙沙的私语，当他屏息掀开最后寸许时，檀木特有的沉香裹着铜锈味扑面而来。箱盖边缘凝结着墨绿铜锈，中央的黄铜锁孔宛如沉睡的兽瞳。卡特·马伦的目光如游隼般掠过斑驳的墙纸，忽然定格在壁炉残灰里半截铁丝，细碎的金属摩擦声在空荡的屋子里织成蛛网。当铁丝第三次探入锁孔时，铜绿斑驳的锁芯突然震颤，像是被唤醒的毒蛇吐出信子。卡特·马伦的指尖悬在铜锁上方半寸处，停了片刻，锁身还带着他方才施力时的余温，像块被捂热的旧玉，却让他喉间泛起几分迟疑。卡特·马伦垂眸凝视掌心，金色的魔力如游丝般漫溢，在指尖聚成豆大的光团。光晕轻触箱身时，老榆木的纹理突然泛起微光，他试着感应了一下，果然感应到防御魔力气息。他凝神聚起更强的魔力，防御魔力被击碎，成功了！卡特·马伦却没有立即打开箱子，他再次用魔力聚起光芒，顺着那缕浮动的光芒望去。卡特·马伦注意到箱盖铁环的阴影里，有道极细的银芒在游移不是金属的反光，倒像是月光渗进了木纹，在某个隐秘的节点凝成了线。魔力光团顺着那线游走，竟在柜门雕花的缝隙间拐了个弯，卡特·马伦屏息凑近。见银线从铁环蜿蜒而出，沿着柜身暗纹爬过三道榫卯，又钻进地板的拼花处，最终在墙角一张老榆木桌上显了形。那里立着只素白的陶瓷杯，杯沿沾着星点茶渍，杯身映着窗外漏进的月光，而那根银线正从杯底穿出，像一根未系完的丝绦，静静垂落在阴影里。只需有人开启箱盖，陶瓷杯便会因受力失衡从桌面坠落。果然没那么简单，这手法谈不上精妙，但击破魔法防御后，很容易疏忽。卡特·马伦指腹沿着杯壁缓缓摩挲至底部，腕间轻转间将陶瓷杯稳稳托离桌面。他又回去将箱盖掀起，榆木铰链发出温柔的吱呀，整箱青灰色陶瓶便在魔力的光晕里展露真容。釉色似被千年月光浸透的玉，每道冰裂纹都凝着岁月的包浆，连最粗粝的瓶口都泛着温润的光。卡特·马伦旋开蜡封，液体在光里流转，竟似凝固的深潭，深绿中浮着细碎的金斑，像撒了把碾碎的翡翠。鼻尖悬在瓶口半寸处，呼吸放得比蛛丝还轻，那气息裹着凉意漫进来，是雨后青苔沁凉的湿意，混着松针折断时渗出的树脂苦香。这味道卡特·马伦分明在记忆里遇见过，可当他试图攥紧时，记忆却只余下模糊的光影。他不能把东西带走，那样货主肯定会发现少了，于是卡特·马伦拿出一块素白亚麻手帕折成方正的方巾。他捏住瓶口倾侧，一滴液体便坠在帕心，晕开豆大的翡翠色痕，待帕子上的痕迹凝成稳定的绿。卡特·马伦将瓷瓶轻轻归位，瓶底与箱底木托相触的轻响里，又把瓷杯捧回桌面，杯底与木面的碰触声比来时更轻了些。最后退向门口时，他重新扣上门栓，铜栓落槽的闷响混着渐浓的夜色，在空屋里荡起最后一圈涟漪。所有秘密都随着这声轻响，重新沉进了时光的褶皱里。卡特·马伦回到旅店时，一楼大堂里只余零星几桌客人，酒盏相碰的脆响混着模糊的谈笑声。他径直上楼回到房间，褪去外衣搭在椅背上时，袖中那方帕子便露了半角。卡特·马伦将帕子摊在掌心反复检视，又俯身轻嗅上面残留的气味，这气息明明熟悉，可自己却始终想不起确切的关联。思绪渐沉间，困意如潮水漫过意识，他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第二日晨光透过窗棂洒在床沿时，卡特·马伦将帕子仔细锁进柜中，无意间看见了那个装着紫色水晶花的盒子，也不知道林恩·特纳那里怎么样了，是不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情……下楼时，爱尔莎·锡西正与米路·比尔德围坐餐桌，边用餐边抱怨今日骑士考核项目的刁钻之处。"那个诗歌，还有那个弈棋…哎，不说也罢。"爱尔莎·锡西气鼓鼓地扒拉着碗里的燕麦粥，发梢还沾着晨起时没梳开的碎发。卡特·马伦默然听着，顺手把她推过来的蜜饯碟往自己这边挪了挪。"走吗？"爱尔莎·锡西用勺子敲了敲空碗。卡特·马伦应声，便一同前往校场继续完成今天的骑士考核。上午骑士七技的考核如期而至，卡特·马伦在剑术、骑射、游泳等骑士考核中皆有出色表现，唯独对弈一局险些折戟。对手是个眸光如炬男人，每步落子都暗藏玄机，逼得卡特·马伦数次险些坠入精心布置的棋局迷障。上午的骑士考核结束，卡特·马伦回到旅店，就正撞见几道行色匆匆的身影，挎着包袱低头疾行，衣袂翻飞间尽是落败者的落寞。"凯利！"清脆的女声自身后传来，惊起檐角栖息的云雀，爱尔莎·锡西小跑而来，发梢还沾着校场的草屑。"凯利先生！"米路·比尔德紧随其后，少年脸上还带着未褪的兴奋红晕，卡特·马伦望着这对活宝，目光不自觉柔和下来。"锡西，比尔德，你们结束考核了？""当然！"爱尔莎·锡西突然揽过米路·比尔德的肩膀，踮起脚尖摆出威风凛凛的姿态，红发在阳光里漾开粼粼波光。"好消息！我和这位未来的剑术大师可都顺利通关啦！"她故意假装严肃的模样惹得米路·比尔德忍俊不禁，少年晃着脑袋直嚷。“爱尔莎，你太夸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