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赛结束后的第三天,训练馆的灯终于在傍晚准时熄灭了。
祝诺把击剑服塞进包里时,发现贺允正站在窗边打电话。夕阳的金辉透过玻璃落在他身上,把黑色的运动服染成暖橙色,连带着那身沉稳的黑松味,都浸了点温柔的暖意。
“……知道了,期中复习周不用额外加练,我会盯着祝诺的。”贺允的声音带着笑意,指尖无意识地敲着窗沿,“他?还行,省赛那点伤早好了……嗯,挂了。”
挂了电话,他转过身,正好对上祝诺的目光。“教练的电话,”贺允解释道,“说复习周暂停训练,让我们专心准备期中考试。”
祝诺“嗯”了一声,拉上包拉链的动作顿了顿。他差点忘了,他们不只是击剑场上的搭档,还是同系不同班的学生。省赛这半个月几乎把所有时间都泡在了训练馆,课本早就落了层薄灰。
“你的微分方程笔记借我看看?”祝诺的指尖有些发烫,故意避开他的眼睛,“上次课好像漏了个重点。”
“在寝室,”贺允拿起自己的包,“一起走?顺便给你。”
走出训练馆时,晚风带着桂花的甜香扑面而来。祝诺缩了缩脖子,后颈的腺体已经完全不痒了,却总在靠近贺允时,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那是临时标记留下的余温,像枚隐形的印章,刻在了最隐秘的地方。
两人并肩走在林荫道上,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偶尔在地面上交叠。这场景像极了省赛前那个深夜,只是这次,空气里没有了紧绷的焦虑,只剩下一种松弛的默契。
“你说,”祝诺踢着脚下的石子,突然开口,“那些偷拍的人会不会转战图书馆?”
贺允低笑出声,黑松味在空气中漾开一圈温柔的涟漪:“大概会。不过图书馆不让带相机,他们顶多画两张速写。”
祝诺被他逗笑了,胸口那点莫名的紧张感散了大半。其实他在意的不是偷拍,而是……像这样卸下击剑服,只以“祝诺”和“贺允”的身份相处,似乎比在剑道上并肩作战,更需要勇气。
贺允的寝室在三楼,祝诺在五楼。走到贺允的寝室门口时,祝诺停下脚步:“我在这等你?”
“进来坐会儿吧,”贺允掏出钥匙开门,“正好给你讲讲那道微分方程,你上次漏的不是重点,是一整节推导过程。”
祝诺的耳根发烫,跟在他身后进了寝室。
贺允的寝室和他的格局一样,却整洁得不像话。书桌上的课本按科目码得整整齐齐,台灯旁放着个小小的玻璃罐——里面装着枚梧桐叶标本,红绳系着,正是祝诺送他的那枚,刻着“允”字的地方被阳光照得格外清晰。
“坐。”贺允指了指书桌前的椅子,转身从书架上翻出笔记本。
祝诺坐下时,目光扫过书桌角落,看到了个熟悉的东西——是贺允的检测仪,屏幕暗着,静静躺在习题册上。他突然想起颁奖台上,两人的检测仪同时跳出10%的绿色数字,像在为那句“它们很契合,就像我们一样”做注脚。
“这里,”贺允把笔记本推到他面前,指尖点着其中一页,“隐函数求导的第三种情况,你那天没来,老师补充了个特殊解法。”
他的指尖白净修长,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点在字迹清秀的笔记上,有种奇异的协调感。祝诺的视线落在他的指节上,突然想起省赛决赛后,贺允就是用这只手,紧紧抱住了他。
冷杉味不受控制地漾开一丝波动,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燥热。
“看哪呢?”贺允抬起头,眼底带着揶揄,“再走神,下周考试要挂科了。”
祝诺猛地回神,慌忙低下头看笔记,耳尖却红得快要滴血。“没、没什么,”他结结巴巴地说,“这解法……确实挺特殊的。”
贺允没再逗他,只是拿起笔,开始耐心讲解。他的声音比在训练馆时低了些,像浸在温水里的棉花,软乎乎的,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条理。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侧脸,把睫毛的影子投在笔记本上,随着说话的动作轻轻晃动。
祝诺听着听着,突然觉得这样的场景很奇妙。
他们可以在剑道上用剑尖交流,也能在书桌前靠笔尖沟通。无论是金属碰撞的脆响,还是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都能让彼此瞬间明白对方的意思。
这大概就是100%契合度的另一种模样——不止是信息素的纠缠,更是灵魂深处的同频共振。
“懂了吗?”贺允停下笔,看向他。
“嗯!”祝诺用力点头,拿起笔在草稿纸上试算,果然顺畅了很多,“谢了,不然我可能真要挂科。”
“挂科了怎么参加决赛后的集训?”贺允合上笔记本,语气自然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省队教练可是盯着我们呢。”
祝诺的笔尖顿了顿,心脏漏了一拍。他倒是忘了,拿了省赛冠军,意味着能进省队集训,意味着……未来会有更多时间和贺允绑在一起。
这个认知让他莫名地有些期待,又有些慌乱。
“对了,”贺允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个东西,“这个给你。”
是个新的检测仪,包装还没拆。“上次省赛时你的检测仪好像有点接触不良,”贺允说,“教练给我们俩都换了新的。”
祝诺接过包装盒,指尖碰到他的手,这次两人都没躲。“谢了。”他低声说。
“不客气。”贺允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那里还戴着旧的检测仪,“回去换上?旧的那个好像反应有点慢了。”
“嗯。”
从贺允的寝室出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祝诺握着怀里的笔记本和新检测仪,感觉心里沉甸甸的,却又暖烘烘的。走到五楼楼梯口时,他回头往下看,正好看到贺允站在三楼的走廊上,似乎在看着他的方向。
四目相对的瞬间,祝诺像被烫到一样转回头,快步冲进了自己的寝室。
关上门,他靠在门板上,手还在微微发颤。后颈的腺体又开始泛起那熟悉的暖意,和心脏的跳动频率渐渐重合。
他走到书桌前,把贺允的笔记小心地放在最上面,又拆开新检测仪的包装。黑色的外壳比旧的更轻薄,屏幕亮起来时,绿光比旧的更柔和。
换上新检测仪的瞬间,屏幕上跳出一行字:“信息素匹配度同步中……”
几秒钟后,数字稳定在8%。
比颁奖台上的10%还要低,却让祝诺的心跳更快了。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随着临时标记的影响渐渐消退,他们的信息素正在以一种更自然、更稳定的方式,达成新的平衡。
不是临界点的汹涌,而是细水长流的温柔。
祝诺把旧的检测仪放进抽屉,目光落在书桌上的玻璃罐上。里面的梧桐叶安静地躺着,和贺允书桌上的那枚遥遥相对。他突然想起贺允说的“分你一半”,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接下来的复习周,祝诺和贺允成了图书馆的常客。
他们总是坐在靠窗的位置,中间隔着一个空位,却能在抬头时,正好看到对方的侧脸。贺允的微分方程好,祝诺的理论力学强,两人经常凑在一起讨论题目,笔尖在草稿纸上划过的声音,和翻书声交织在一起,像首安静的歌。
偶尔有击剑社的同学路过,看到他们这副“学霸”模样,总会笑着打趣:“冠军组合这是要转型学神啊?”
每次这时,祝诺都会低下头假装看书,耳根却红得发烫。贺允则会笑着回一句:“不然挂科了,你们替我们去省队集训?”
有一次,祝诺在图书馆待到闭馆,收拾东西时发现贺允的笔记本落在了座位上。他拿着笔记本追出去,看到贺允正站在路灯下打电话,眉头微微蹙着。
“……我知道不合适,但临时标记已经做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贺允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烦躁,黑松味沉得像要滴出水来,“他是我搭档,也是……总之我不会不管他。”
祝诺的脚步顿住了,像被钉在原地。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贺允的声音缓和了些,却依旧坚定:“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爸,从小到大,我做过后悔的事吗?”
挂了电话,贺允转过身,正好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祝诺。他的表情瞬间有些慌乱,黑松味也跟着波动了一下。
“你怎么还没走?”
祝诺走上前,把笔记本递给他,指尖有些发凉:“你落的。”
贺允接过笔记本,指尖碰到他的手,像被烫到一样缩了缩。“谢了。”他低声说,眼神有些闪躲。
“刚才……”祝诺犹豫了很久,还是开了口,“是你家里的电话?”
贺允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我爸,”他声音有些沉,“他知道了临时标记的事。”
祝诺的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他早该想到的,Alpha之间的临时标记不是小事,贺允的家人不可能不知道。
“他……不同意?”
“也不是不同意,”贺允苦笑了一下,“就是觉得两个Alpha太冒险,怕我们以后信息素会出问题。”
祝诺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紧。他一直刻意回避去想未来,可贺允的家人已经在替他们考虑了。两个Alpha的未来,确实像走钢丝,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
“我……”祝诺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别想了。”贺允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坚定,“我说过,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他抬起手,像是想碰祝诺的后颈,动作却在半空中停住,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吧,明天还要早起占座。”
“嗯。”祝诺点了点头,转身往宿舍楼走。
走到楼梯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贺允还站在路灯下,手里紧紧攥着那本笔记本,黑松味在夜色里沉得像一潭深水,却又在最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祝诺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突然变得格外安稳。
是啊,他们还有时间。
还有很多个一起在图书馆刷题的夜晚,很多场需要并肩作战的比赛,很多个可以慢慢厘清心意的明天。
回到寝室,祝诺把新换的检测仪摘下来,放在书桌上。屏幕的绿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柔和,数字稳稳地停在8%。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路灯旁那个渐渐远去的身影,突然笑了笑。
期中考试也好,省队集训也罢,甚至是未来那些看不见的阻碍,好像都没那么可怕了。
因为他知道,无论笔尖还是剑影,无论图书馆还是剑道,贺允都会在他身边。
空气里,冷杉味清透而安宁,像在为这个认知,轻轻哼起了歌。而楼下的夜色里,黑松味沉稳地回应着,形成一种温柔的共鸣,在月光下,悄悄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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