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把刚烤好的可颂放在白色餐碟里推过来时，王一博正在低头看手机。屏幕上是经纪人发来的行程表，密密麻麻的黑体字排满了整个七月，连午休时间都被精确到了分钟。

“用刀叉吗？”林晚轻声问。她已经脱下了围裙，露出里面简单的白色T恤，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

王一博抬头，视线扫过餐碟旁的银色刀叉，摇了摇头：“不用。”他拿起可颂直接咬了一口，酥皮簌簌地掉在盘子里，黄油的香气混着麦香漫开来。

“好吃吗？”林晚托着腮帮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星星。

“嗯。”王一博含糊地应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他很少有这样悠闲的时刻，坐在一家不知名的面包店里，吃着刚出炉的早餐，听着窗外的蝉鸣，这种感觉陌生又奇异，像不小心闯入了别人的生活片段。

“你好像很忙？”林晚注意到他频繁看手机的动作，试探着问。

“还好。”他没多说。身份带来的壁垒早已刻进骨子里，哪怕对方看起来毫无攻击性，他也习惯性地保留着分寸。

林晚识趣地没再追问，转身去给咖啡机装咖啡豆。研磨机嗡嗡作响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柜台下拿出个小小的笔记本：“对了，能留个联系方式吗？万一……万一你下次来，我好提前给你留新鲜的。”

王一博的动作顿了顿。他的私人号码从不轻易示人，就连工作伙伴，大多时候也只联系他的助理。但看着林晚递过来的笔记本——封面上画着歪歪扭扭的面包图案，纸页边缘已经有些卷角——拒绝的话又卡在了喉咙里。

他接过笔，笔尖悬在纸上几秒，最终还是写下了一串数字。不是私人号码，是他助理的工作号。

“打这个就行。”他把笔记本推回去，语气平淡，“助理会跟你确认时间。”

林晚接过本子，看到那串数字时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笑着点点头：“好的。”她没追问为什么不是他本人的号码，只是小心翼翼地把笔记本收进抽屉里，像是藏起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王一博吃完最后一口可颂时，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助理发来的消息，说车已经到巷口了。他起身拿起背包：“多少钱？”

“不用啦，”林晚连忙摆手，“就当是谢你昨天送的巧克力，很好吃。”

王一博没再坚持，只是在走到门口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林晚正站在柜台后，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她身上，给她周身镀了层柔和的金边。她朝他挥了挥手，嘴角的梨涡又露了出来。

“再见。”他说。

“再见，路上小心！”

坐进保姆车时，助理递过来一瓶温水：“博哥，刚才看你进了家面包店？没被拍到吧？”

“应该没有，巷子很深。”王一博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目光透过车窗往后看，“晚风面包房”的招牌在晨光里格外清晰。

上午的杂志拍摄进行得很顺利。王一博对着镜头摆出各种姿势，眼神锐利，肢体舒展，完全是专业偶像的模样。只是在中场休息时，化妆师给他补妆，忽然说：“博哥，你今天状态好像特别好，嘴角都带着点笑意呢。”

王一博愣了一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角，那里空空如也，并没有什么笑意。他没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矿泉水瓶，指尖却莫名想起了那枚蔓越莓饼干的温度。

下午的舞蹈排练室里，汗水浸透了训练服。王一博跟着音乐的节奏反复练习着同一个动作，直到肌肉发出抗议才停下来。他靠在墙上擦汗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你好，我是林晚。今天下午烤了海盐焦糖卷，如果你晚上有空的话，留了你的份。”

王一博盯着那条短信看了很久。训练结束已经是晚上九点，他本该直接回酒店休息，明天一早还要赶飞机去另一个城市。但他犹豫了几秒，还是回复了两个字：“等我。”

再次出现在巷口时，天已经黑透了。面包店的灯还亮着，林晚正站在门口张望，看到他时眼睛一亮，像只等主人回家的小狗。

“你来了！”她转身跑进店里，很快端出一个用纸袋包好的面包，“刚出炉没多久，还热着呢。”

王一博接过纸袋，指尖触到温热的触感，心里某个角落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谢谢。”

“不客气，”林晚笑着说，“对了，我明天要去进面粉，可能中午才开店，你要是来的话……”

“明天中午。”王一博打断她，“要出差。”

“哦，这样啊。”林晚的声音低了些，像是有点失落，但很快又扬起笑脸，“那祝你一路顺风，等你回来。”

“等你回来”——这四个字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王一博心里漾开一圈圈涟漪。他已经很久没听过这样的话了。大多数时候，迎接他的是行程表上的下一站，是酒店冰冷的房门，是永远响不停的手机。

他跨上摩托车时，林晚又追了出来，手里拿着个小小的保温袋：“里面放了冰袋，海盐焦糖卷可以放到明天早上，记得吃。”

王一博接过保温袋，沉甸甸的。他没再说谢谢，只是点了点头，发动了摩托车。引擎声响起的瞬间，他听见林晚在身后喊：“路上小心！”

夜风掀起他的衣角，带着夏末的凉意。王一博拧动油门，摩托车驶离巷口，汇入城市的车流。他从后视镜里看了最后一眼，“晚风面包房”的灯光像颗固执的星子，亮在越来越浓的夜色里。

回到酒店时，王一博把保温袋放在了床头柜上。他洗漱完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手机里的行程表还亮着，明天早上七点的飞机，下午的品牌活动，晚上的综艺录制……密密麻麻，像一张无形的网。

但他的指尖，却反复摩挲着那个还带着余温的保温袋。

也许，再密的网，也会漏下一丝缝隙。就像再满的日程表，也能挤出一点时间，去赴一场关于面包和等待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