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的炮火声隔着三重防爆门传来,像闷在铁罐里的雷。
囚室顶灯不知何时坏了,囚室沉入一片压抑的昏暗。只有墙角嵌着的应急灯,兀自投下一圈猩红的光晕,像一只不祥的、充血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这方囚笼。我在这片猩红的光影里沉浮,如同溺毙在血与汗的泥沼深渊。人造器官的排异警报声与耳膜共振。龙舌兰信息素早已失控,失去了抑制剂的约束,正肆无忌惮地从裸露的、敏感脆弱的腺体里漫溢出来,浓郁得几乎凝成实质的苦雾。它们与囚室里经久不散的、属于沈确的伏特加信息素余威相互纠缠、绞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下滚烫的苦酒,灼烧着喉管,麻痹着神经,在肺泡里酿造出一种名为绝望的毒液。
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碎玻璃,人造肺叶的金属扇叶在胸腔里艰难转动,发出垂死般的嗡鸣。我能感觉到排异反应正在侵蚀这具残破的身体——冷汗顺着腰侧滑落,在金属台面上积成一滩小小的水洼。
金属门被踹开的巨响震得耳蜗生疼。
沈确带着硝烟味撞进来,军装右肩被激光炮灼穿一个焦黑的洞。他甩开染血的白手套,作战靴踩过地面,发出沉重而压迫的声响。
"江清晏!"
他掐着我后颈把我拎起来,却在看到我状态的瞬间瞳孔骤缩。我猜自己现在一定凄惨的像个破布娃娃:作战服领口被撕开大半,露出的锁骨下方嵌着三枚闪着冷光的生物芯片;嘴角挂着干涸的血迹,是忍痛时咬破的;而最醒目的,是从后腰蔓延到背脊的大片淤青——人造脊椎与原生神经接驳处正在渗血,而更深处,那脆弱而痛苦的接驳点,正持续不断地渗出温热的血珠,将那破烂的衣料彻底浸透、黏连在绽开的皮肉伤口上,每一次微弱的呼吸起伏都拉扯出新的剧痛
沈确的指尖突然触到我颈椎凸起的金属钉。
"这是......"他的声音罕见地卡了一下。
我低笑起来,喉间泛上排异反应带来的血腥气:"摸到了?第七节颈椎,钛合金加固。"借着猩红的灯光,我主动地、带着一种自毁般的恶意,用尚能活动的左手用力扯开本就破烂不堪的领口,让更多隐藏在病态苍白皮肤下的秘密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还想看哪?肋骨下的肝脏支架吗?还是大腿根的仿生接口?"
沈确的表情像被人捅了一刀。他猛地按下通讯器:"给我调取涅克斯帝国长老阁所有关于‘帝国之刃’的人体改造绝密档案!所有!马上!立刻!我命令你们最高优先级执行!"
通讯器那头传来一阵慌乱的电流噪音,随即是一个年轻士兵战战兢兢、几乎要哭出来的回复:“报告……报告长官!涅克斯帝国长老阁的核心资料库……在、在城破失守的那一刻……就被他们自己的自毁程序……彻底焚毁了!连物理备份硬盘都被融毁……”
通讯器在他掌心被捏成碎片。残留的通讯器碎片边缘割破了他的掌心,几滴殷红的血珠顺着掌纹缓缓滴落,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无声地晕开一小片暗色。
我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红光,想起十二岁那年被钉入第一根人造股骨时,实验室的顶灯也是这么晃。那时给我做手术的老研究员手抖得厉害,浑浊的眼睛里盛满了一种近乎悲悯的恐惧,他一边操作着那些闪着寒光的器械,一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气音不断小声念叨着:"造孽啊……这么小的孩子"。然而三个月后,我再也没在实验室见过他。直到一次晋升仪式后的内部档案解密,在某个标着“生物材料处理清单”的光屏角落里,我瞥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后面跟着冷冰冰的注释:处理方式:样本F-7(头颅)。他的头颅,那颗曾经流露出悲悯的头颅,和其他实验失败的“材料”一起,被泡在惨绿色的福尔马林溶液中,成为警示后来者的“标本”。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在这个名为帝国的绞肉机里,任何一丝多余的温度,都是致命的原罪。
"十岁上的实验台。"我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在讲别人的故事,“他们说我是‘雏鹰计划’里筛选出的最优胚子……孤儿院上千个孩子里,最漂亮,最聪明,骨龄和神经反射数据最完美的那一个。"后背的钢钉在沈确掌下发烫,仿佛要烧穿血肉,"知道最新换的部件是哪儿吗?"我抓起他的手按在自己左胸——
人造心脏在金属胸腔里发出异常亢奋的嗡鸣。
沈确的手抖了一下。
多可笑,这个在战场上砍人如切菜的Alpha,此刻手指僵得像冻伤的树枝。我数着他睫毛投下的阴影,突然有一种荒谬的好奇——要是撕开那身笔挺的军装,会不会发现他也藏着几处机械改造的疤痕?
"你活不过三十五岁。"他嘶哑地陈述,指腹摩挲着我心口的手术缝合线。这不是疑问句。
排异反应突然袭来,我蜷缩着咳出一口发黑的血。沈确的白衬衫下摆瞬间绽开红梅,那抹血色刺得他瞳孔紧缩。他掐着我下巴迫使我抬头,却在看到我嘴角血渍时突然低头——
犬齿刺破唇瓣的疼痛混着铁锈味在口腔炸开。这个吻凶得像撕咬,伏特加信息素顺着血管烧向四肢百骸。我抓着他肩章的手指关节泛白,听见金属纽扣崩落在地的脆响。
他的手掌顺着我的脊椎滑下,每一节人造椎骨都在他指尖下发出细微的震颤。当他的拇指按在腰椎的机械接口上时,一阵尖锐的疼痛让我猛地弓起背——那里是神经接驳最密集的地方,也是排异反应最严重的区域。
"处决我。"分开时我喘着气命令,染血的指甲抵住他喉结,"趁我还没被排异反应拆成一堆废铁。"
沈确的回答是撕开我整件上衣。
冷空气骤然亲吻布满手术疤痕的躯体,那些交错凸起的缝合线在红光下像诡异的图腾。
我能感觉到他的信息素正在发生变化——伏特加的气息不再那么暴烈,反而掺杂了一丝我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像是冰层下的暗流,表面平静却暗藏汹涌。
"下次大排异什么时候?"他声音沉得可怕。
"一个月后。"我强撑着扯出一个带着血腥气的、近乎挑衅的笑容,用尚能活动的膝盖暧昧地蹭了蹭他紧实的腰侧,"或者你今晚就弄死我?"
他突然把我翻过去压在金属台上。冰凉的枪管顺着脊柱滑到后颈,最后顶在那枚钢钉上。我闭上眼等待解脱的轰鸣——
"咔嗒。"
是保险栓被打开的声音。但预想的疼痛没有降临,取而代之的是沈确滚烫的掌心覆住我后颈的钢钉。
"听着。"他俯身咬住我耳垂,信息素压制全开,伏特加的气味浓得能点燃空气,"你的命现在是我的。就是阎王亲自来要人——"枪口重重抵进我腰窝的机械接口,"也得先问过老子的配枪。"
窗外炸开一朵信号弹,将囚室照得亮如白昼。那一瞬的光明里,我看见沈确眼底有什么东西碎掉了,又有什么更疯狂的东西正在生长。像雪原下的火山,终于烧穿了万年冰层。
他的手掌还贴在我后颈的钢钉上,掌心的温度透过金属传入体内,竟奇异地缓解了排异反应带来的疼痛。我忽然意识到,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触碰这些丑陋的改造痕迹而没有露出嫌恶或恐惧的表情。
沈确的拇指轻轻摩挲着钢钉边缘的皮肤,那里因为长期摩擦已经形成了厚厚的疤痕组织。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弄疼我,又像是某种无声的安抚。
"知道吗,"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清,"我第一次在战场上见到你时,就觉得你像把出鞘的刀。"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
"锋利,冰冷,美得让人移不开眼。"他的犬齿轻轻擦过我耳廓,"但我现在才知道,这把刀是从里到外被人一寸寸锻造出来的。"
他的话语像一把钝刀,缓慢而坚定地剖开我层层包裹的防御。我能感觉到自己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波动起来,龙舌兰的苦涩中混入了一丝连我自己都陌生的柔软。
沈确似乎察觉到了这种变化,他的信息素也随之调整,伏特加的烈性稍稍收敛,转而透出一种更为醇厚的质感,像是陈年的酒,带着令人微醺的暖意。
我们就这样在猩红的灯光下对峙着,两股信息素交织在一起,既像对抗又像交融。排异反应的疼痛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了,仿佛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剂止痛药。
远处又传来一声炮响,震得囚室的金属墙壁微微颤动。沈确的眉头皱了一下,下意识地把我往怀里带了带,这个保护性的动作让我心头一颤。
"边境还在交火?"我问。
他点点头,下颌的线条绷得紧紧的:“你们残部不肯投降。"
我忽然笑了:"你该去的,将军。你的士兵需要你。"
沈确的目光在我脸上逡巡,像是在评估我这句话的真实性。最后他松开钳制,直起身,但枪口依然抵在我的机械接口上。
"记住,"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命令式的冷硬,"你的命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连你自己都不能拿走。"
我仰头看着他逆光的轮廓,忽然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只不过上一次,是我在瞄准镜里看着他,而他对此一无所知。
命运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网上其实找不到很全的abo设定,我也不知道我的细节有没有出错,如果有问题的话请各位大人们一定指出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张推荐票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 谷籽 = 100 咕咕币
已有账号,去登录
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