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棉条快要纺完,王一博总会及时地递上一根新的,恰到好处地接续上,避免了断线重新引线的麻烦。每当一个线轴缠满,他会立刻沉默地接手换下,放上空轴。他甚至会细心地拂去落在肖战肩头和发梢的棉絮。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语言交流。一个专注地纺线,一个沉默地做着一切辅助工作。窑洞里只剩下纺车规律转动的声音,铅笔偶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以及两人清浅的呼吸声。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和温馨在空气中静静流淌。王一博用这种无声的方式,守护着肖战的专注,也分担着他的任务。他做这一切的时候,表情依旧是平日里那副严肃认真的模样,仿佛只是在高效地完成组织分配的工作——他协助肖战,肖战产出合格的棉线,等于他们两人共同完成了双份的任务,合情合理,无可指摘。只有他自己知道,目光流连在肖战专注温柔的侧脸和被夕阳镀上金边的纤细手指时,心底那片柔软的角落有多么熨帖。他喜欢看肖战做这些细致活时的样子,那是一种不同于战场冲锋、也不同于伏案写作的宁静力量,让他感到心安。肖战自然也懂。他接受着这份沉默而细致的照顾,心里暖融融的。手上的动作愈发流畅,纺出的线也越发匀细。他知道,以王一博的性格,让他坐下来安心纺线简直是受刑,但现在这样,他却做得心甘情愿,甚至……乐在其中。这份无声的陪伴,比任何语言都更能触动他的心弦。“哟,王副营长,肖排长,你们这……分工合作挺有效率啊!”同住一个窑洞区的文化干事小刘端着盆路过门口,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着打趣了一句。他觉得这两人一个纺一个打下手的样子挺和谐。王一博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语气平淡无波:“肖战同志纺线质量高,速度快。集中优势力量,才能更好地完成任务。”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完全是工作思维。小刘哈哈一笑:“有道理!还是王副营长思路活!得,我也不打扰你们‘集中优势力量’了!”说完便走开了。窑洞里再次恢复安静。肖战低下头,借着纺车的声响掩饰,极轻极快地笑了一下。王一博耳根微微泛红,故作镇定地重新将目光投向小本子,但上面写了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夜幕降临,油灯被点燃。肖战终于纺完了最后一份棉条。成果颇丰,线轴整齐地码放在一旁,光滑匀称,绝对是上等品。王一博也合上了本子,其实也没写几个字。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腿脚,然后非常自然地将肖战纺好的线轴和自己那些歪歪扭扭、勉强合格的线轴分开打包,准备明天上交。“你的……我自己来。”肖战看着他把那些明显差一截的线也收进去,忍不住开口。“交给我。”王一博语气不容置疑,“都一样。”他的意思是,交上去都是营里的任务,不分彼此。但更深层的意思,两人心照不宣——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收拾停当,洗漱完毕。熄灯号吹响了。黑暗笼罩下来,只剩下月光依稀勾勒出窑洞的轮廓。身体的疲惫让睡眠很快袭来。但即使在睡梦中,某种习惯性的亲近依然在持续。后半夜,肖战在睡梦中无意识地翻了个身,面朝着王一博的方向,手臂也搭在了床沿外。他白天纺线太过专注,手指甚至肩膀都保持着一种细微的、持续的酸胀感。王一博睡眠浅,立刻察觉了。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握住肖战的手,而是悄无声息地坐起身,越过“楚河汉界”,借着月光,小心翼翼地握住肖战搭在床沿的那只手腕。他的手掌温热而粗糙,带着常年握枪和笔留下的硬茧。他力度适中地揉捏着肖战的手腕,然后是手掌,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轻轻拉伸、按摩,舒缓着那过度疲劳的肌肉和肌腱。动作笨拙却异常认真,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疼惜。肖战在睡梦中舒服地哼了一声,模糊地呓语了一句什么,身体更加放松,甚至无意识地将手腕往那温暖的源头又送了送。王一博的嘴角,在黑暗中无声地向上扬起。他就这样,耐心地、轻柔地按摩了许久,直到感觉肖战的呼吸重新变得深沉平稳,才缓缓停下。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就着这个姿势,在床边静静守了一会儿。月光洒在肖战熟睡的脸上,恬静安然。王一博低下头,极轻极快地将自己的嘴唇,贴在了肖战那因为纺线而微微发红的指尖上。一个轻如羽毛,却重若千钧的吻。然后,他才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下。窗外,万籁俱寂,只有远处哨兵偶尔经过的轻微脚步声。窑洞内,纺车声早已停歇,但那份在无声中流淌的守护与慰藉,却仿佛依旧萦绕在空气里,伴随着他们沉入安甜的梦乡。明天的任务依然繁重,革命的道路依然漫长。但在这片被严格纪律和崇高理想包裹的土地上,他们用这种独特的方式,小心翼翼地守护着那份来之不易的温暖,彼此支撑,彼此给予着继续前进的勇气和力量。纺车吱呀,声声诉说的,不仅是生产自救的决心,还有那深藏于心底、无法宣之于口的缱绻柔情。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张推荐票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 谷籽 = 100 咕咕币
已有账号,去登录
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