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共合作彻底破裂的阴云，终于化作倾盆的血雨。蒋介石调集胡宗南精锐二十余万大军，如同钢铁洪流，悍然对陕甘宁边区发动了重点进攻。口号喊得震天响：“三个月解决陕北问题！” 装备精良的国民党军，拥有美式重炮、坦克、充足的弹药和空中支援，如同一头武装到牙齿的凶兽，张开血盆大口，誓要将这片红色的心脏撕碎吞噬。与之相对的，是守卫边区的主力部队——西北野战军。战士们身上依旧是洗得发白的灰色军装，脚上是磨破的草鞋或布鞋。手中的武器五花八门：老旧的“汉阳造”、“三八大盖”，膛线都快磨平了；缴获的“中正式”，数量有限；更多的是边区兵工厂自制的“边区造”步枪，射程近，精度差，还时常卡壳。弹药更是匮乏到了极点，每人携带的子弹屈指可数，手榴弹更是金贵。重武器？除了几门迫击炮和有限的炮弹，几乎为零。空中支援？更是奢望。敌我力量悬殊，如同巨象与蝼蚁。肖战和王一博，这对刚刚在延安的晨光里享受了短暂幸福时光的爱侣，此刻正率领着各自的部队，扼守在通往延安核心区域的一道重要隘口——野狼岭。肖战作为新兵营的排长，带着他那支由新兵和轻伤员勉强拼凑起来的不足百人队伍，扼守左翼一个突出的小山包。王一博已是二营副营长，率领着同样在前期阻击战中伤亡惨重、仅剩两百余人的二营残部，固守右翼和正面较为险峻的主阵地。战斗在黎明时分打响。没有试探，没有迂回，敌人一上来便是雷霆万钧的饱和攻击！先是铺天盖地的炮火覆盖！美式105毫米榴弹炮发出沉闷而恐怖的咆哮，炮弹如同冰雹般砸落下来！大地在剧烈地颤抖、呻吟！巨大的爆炸声浪瞬间撕裂了清晨的宁静，震得人耳膜刺痛，五脏六腑都仿佛要移位！炽热的冲击波裹挟着灼热的弹片和碎石泥土，横扫一切！肖战他们仓促挖掘的简易战壕，在重炮的蹂躏下如同纸糊的玩具，瞬间被撕开一道道巨大的豁口！火光冲天，浓烟滚滚，遮蔽了本就阴沉的天光。呛人的硝烟味混合着血腥味和焦糊味，令人作呕。“隐蔽！隐蔽！” 王一博嘶哑的吼声在爆炸的间隙中艰难地穿透硝烟。战士们死死趴在冰冷的战壕底部，身体紧贴着被震得发烫的泥土，头顶是呼啸而过的弹片和倾泻而下的土石。每一次爆炸，都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和凄厉的惨叫。一个新兵被直接命中的炮弹撕成了碎片，血雾混合着泥土喷溅了旁边战士一脸。另一个战士被掀起的巨大土块砸断了腿，抱着残肢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炮火刚有稍歇的迹象，密密麻麻的黄色身影便如同蝗虫般，在坦克和装甲车的掩护下，嚎叫着发起了集团冲锋！美式汤姆森冲锋枪、M1加兰德步枪泼洒出密集的弹雨，织成一片死亡的火网，朝着阵地席卷而来！坦克的履带碾压着焦土，炮塔缓缓转动，黑洞洞的炮口和机枪喷射着死亡的火舌！“打！给我狠狠地打！” 王一博双目赤红，猛地从战壕里探出身，手中的驳壳枪对着冲锋的敌人猛烈开火！枪声就是命令！残存的战士们顶着敌人凶猛的火力，纷纷探出头，用手中老旧、射速慢的步枪进行着绝望而顽强的阻击！“砰！砰！”肖战手中的“汉阳造”每一次击发都异常沉重，肩膀被后坐力撞得生疼。他瞄准一个冲在最前面的敌军官，扣动扳机！那军官应声倒地。但更多的敌人涌了上来。子弹“嗖嗖”地从他耳边、头顶飞过，打在身后的土壁上，溅起阵阵烟尘。“手榴弹！”肖战厉声喝道。仅存的几枚边区造手榴弹冒着青烟飞了出去，在敌群中炸开几团火光，稍微阻滞了一下敌人的冲锋势头。但这点杀伤在敌人庞大的基数面前，如同杯水车薪。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的绞肉状态。敌人的火力实在太猛，人数实在太多！肖战所在的小山包首当其冲，承受着敌人疯狂的进攻。一个上午的血战，他手下那不足百人的队伍，已经减员超过三分之二！阵地上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和痛苦呻吟的伤员。弹药更是急剧消耗，许多战士的子弹袋已经空了，只能从牺牲的战友身上摸索。“排长！没子弹了！”一个满脸血污的小战士带着哭腔喊道，他手中的步枪枪栓空挂，发出无力的“咔嗒”声。“用刺刀！石头！跟狗日的拼了！”肖战嘶吼着，声音因为吸入过多硝烟而沙哑不堪。他上好刺刀，眼神决绝。敌人的又一次冲锋被打退了，留下几十具尸体。但肖战环顾四周，身边能站起来的战士，已经不足二十人，个个带伤，精疲力竭。弹药？几乎告罄！他靠在冰冷的战壕壁上，剧烈地喘息着，胸膛像拉风箱一样起伏。脸上、身上沾满了泥土和已经发黑的血迹，肩窝处那处旧伤在剧烈的动作和寒冷中，隐隐作痛。他抬起头，透过弥漫的硝烟，望向主阵地方向。那里同样火光冲天，杀声震耳。他看到王一博的身影在战壕里闪动，指挥着战士们顽强抵抗，动作依旧迅猛，但肖战知道，他那边的情况只会比自己更糟。“肖战！肖战！”一个浑身是血、跌跌撞撞的身影穿过硝烟，扑倒在肖战身边的战壕里，是王一博派来的通讯员，小陈！他的一条胳膊无力地耷拉着，显然受了重伤。“王副营长命令！左翼阵地…守不住了！立刻…立刻向主阵地靠拢！合并一处…坚守！”小陈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传达着命令，眼神里充满了血丝和绝望，“营长…营长牺牲了！王副营长…代理指挥…二营…也快打光了！”肖战的心猛地沉到了谷底！连主阵地也到了如此危急的关头！他看着身边仅存的、眼神中充满疲惫和恐惧的战士们，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嘶声下令：“带上还能动的伤员！撤！撤到主阵地！快！”最后的残兵相互搀扶着，在敌人炮火的间隙，艰难地向主阵地转移。身后的小山包，很快被蜂拥而上的敌人占领。当肖战带着最后十几名残兵汇入主阵地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心胆俱裂。原本还算完整的战壕系统早已被炮火犁得面目全非，到处是巨大的弹坑和燃烧的焦木。阵地上尸横遍野，许多战士的遗体残缺不全，保持着战斗的姿势。活着的人，个个如同血人，眼神中充满了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坚毅。弹药箱空空如也，连石头都被搬来当武器了。王一博靠在一个炸塌了半边的掩体后面，脸上被硝烟熏得漆黑，嘴唇干裂出血，左臂的军装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渗出的鲜血染红了半条袖子。他正用一块破布死死勒住伤口上端止血，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死死盯着山下再次集结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