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炭火在炉中噼啪作响,以及窗外雪花飘落的细微声响。暖意与香气交织,营造出一方与世隔绝的温馨天地。
良久,元子攸清了清嗓子,试图转移话题:“阿赞,你吃饱了吗?”
萧赞点点头,碗中的豆浆已经见底,笼屉里的汤包也只剩下两个。
元子攸见状,起身道:“那我们来写春联吧!今日除夕,总要贴春联的。”
说着,他快步走向书房,不一会儿便捧着一卷大红洒金宣纸回来,又取来笔墨砚台,在桌上一一铺开。红纸鲜艳如霞,映着窗外的雪光,格外喜庆。
元子攸亲自研磨,动作娴熟而专注。墨块在砚台中缓缓化开,散发出淡淡的松烟香气。萧赞则站在桌旁,提笔蘸墨,略一思索,便开始落笔。
他的字并不像他给人的印象一般规规矩矩、端方守礼,而是力透纸背,虽清隽却不失笔锋。起笔时含蓄内敛,行笔间却暗藏锋芒,收笔时干脆利落,如同他真实的性情——外表温润如玉,内里却坚韧如竹,心中有丘壑,眼底存山河。
上联在他笔下缓缓成形:“雪映梅红春入户”
字迹秀逸中带着刚劲,每一个笔画都恰到好处,既有文人的雅致,又不失风骨。这句上联看似写景,实则暗藏情意——雪中红梅,既是冬日美景,也暗喻着两人在艰难环境中的坚守;春入户,则寄托着对未来的美好期盼。
元子攸在一旁静静看着,眼中满是欣赏与赞叹。他接过萧赞递来的笔,略一沉吟,便开始写下联。
与萧赞的清隽刚劲不同,元子攸的字更加肆意潇洒,狂放不羁。笔走龙蛇间,是扑面而来的张扬与自信,仿佛要冲破纸张的束缚,直上云霄。但他的字虽狂,却不乱,每一笔都恰到好处,每一划都充满力量。
下联在他笔下诞生:“风传竹韵意满庭”
竹韵清雅,情意满庭,直接而热烈地回应了上联的含蓄深情。他的字与萧赞的字并排而立,一清隽一狂放,一含蓄一直白,却奇异地和谐,仿佛天生就该在一起。
“子攸……”萧赞轻声唤道。
元子攸放下笔,凑近他,笑道:“怎么样?萧相可还满意?”
萧赞看着那副春联,眼中闪过惊艳。他轻声念道:“雪映梅红春入户,风传竹韵意满庭。好对。”
话未毕,萧赞却忽然想起另一件事,问道:“我上次便想问,子攸的字一向如此不羁,为何当初那本贪官名册上的字迹,却是清秀工整的馆阁体?”
元子攸没想到他突然问起这个,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个啊……本来我写的那份挺乱的,勾画涂抹不少。但我后来一想,这册子可是要给名动天下、治学严谨的萧大人过目的,第一印象多重要啊,万一你觉得我字丑人糙,不堪合作怎么办?”
他叹了口气,夸张地揉了揉手腕:“于是我就重新找纸,一笔一画,誊抄了一遍。那样中规中矩的写字可累了,手腕都快断了~”
萧赞被他这副模样逗笑,眉眼弯弯,如同新月。他忽然凑近,在元子攸还未反应过来时,轻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发出“啵唧”一声轻响。
“我们家小哭包辛苦啦。”萧赞笑道,眼中满是温柔。
元子攸怔住,他看着萧赞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悸动。
他的阿赞笑起来真美——不是那种柔美,而是一种清雅绝伦、惊心动魄的美。眉眼舒展时,如同冰雪初融,春花绽放;唇角上扬时,仿佛整个世界的暖意都汇聚于此。这样美的笑容,让元子攸有一瞬间的私心,希望它只属于自己一个人,永远不要被别人看到。
但这个念头刚升起,他就后悔了。他爱萧赞,爱他的才华,爱他的品性,爱他的一切。他更希望他的阿赞不管在什么时候,在什么人面前,都可以这般开心,都可以这般肆意的笑。他应该像翱翔九天的凤,而不是被囚于笼中的雀。
“阿赞,”元子攸轻唤一声,声音有些沙哑。
萧赞抬眼看他,眼中还带着未散的笑意:“嗯?”
元子攸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凑近。他的目光落在萧赞微微颤动的睫毛上,那睫毛又长又密,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再往下,是挺直的鼻梁,以及那双颜色偏淡、却因笑意而显得格外柔软的唇。
萧赞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睫毛颤动得更厉害了,但他没有躲闪,只是静静地看着元子攸,眼中水光潋滟。
元子攸终于闭上眼睛,轻轻吻上了萧赞的唇。
那是一个温柔而珍惜的吻,如同雪花落在梅花上,轻盈而小心翼翼。起初只是唇与唇的轻触,试探着,摩挲着,感受着彼此的温暖与柔软。渐渐地,这个吻加深了,元子攸轻轻含住萧赞的下唇,温柔地吮吸,舌尖试探性地描绘着唇形。
萧赞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个吻带来的悸动。他能尝到元子攸唇上淡淡的茶香,能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能听到两人交织的、渐渐加快的心跳声。他微微张开唇,允许元子攸的舌尖探入,两人气息交融,仿佛要将彼此的灵魂也融为一体。
窗外,雪下得更大了,纷纷扬扬,如同扯碎的棉絮。但殿内却温暖如春,炭火噼啪,茶香袅袅,两个相爱的人相拥而吻,仿佛要将这些时日的思念,都融化在这个吻里。
一吻终了,两人气息微乱,却舍不得分开,额头相抵,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窗外雪落无声,殿内暖意融融。
许久,元子攸才轻轻放开萧赞,他拿起桌上那支尚未干涸的毛笔,递到萧赞手中,然后用自己的手轻轻包裹住萧赞执笔的手。两人手指交叠,温热透过皮肤传递,仿佛连心跳都渐渐同步。
“横批该写什么呢?”元子攸轻声问,气息拂在萧赞耳畔。
萧赞略一思索,眼中闪过温润的光:“既是对联的收束,也是我们心之所向。”
他们对视一眼,竟同时提笔,在横批的红纸上落墨。笔尖触纸的瞬间,两人的手仿佛有独立的意识,却又在彼此的牵引下找到了平衡。萧赞起笔时习惯性地藏锋于骨,想要写出端庄稳重的笔画,但元子攸的手却带着他的手向右肆意一撇,那撇如同利剑出鞘,孤鸿掠雪,带着破空之势。
“诶——”萧赞轻呼一声,想要收笔已来不及。
元子攸却笑得眉眼弯弯,不仅不收,反而带着他的手继续挥洒。接下来的一笔,萧赞想写得圆融些,元子攸却故意使坏,在转折处猛地一顿,留下一个凌厉的棱角。
“子攸!”萧赞瞪他一眼,眼中却并无怒意,反而带着几分纵容的笑意。
“这样好看。”元子攸理直气壮,手上动作不停。
两人就这样你争我夺,却又奇异地默契配合着完成了横批的书写。当最后一笔落下时,他们都怔住了。
红纸上赫然是四个大字——“盛世长宁”。
盛世,是元子攸对江山的愿景;长宁,是萧赞对百姓的祈愿。合在一起,便是他们共同守护的理想。
更令人惊叹的是这四个字的字体——既不像萧赞的清隽刚劲,也不似元子攸的狂放不羁,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介于两者之间的风格。笔画的起承转合间,既有收敛的雅致,又有奔放的气魄;既有风骨,又有豪情。明明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却水乳交融,浑然天成。
萧赞和元子攸看着那四个字,先是愣怔,随后同时低低笑出了声。
“这算什么字体?”元子攸笑问。
“萧元体?”萧赞挑眉。
“元萧体更好听。”元子攸反驳,眼中满是促狭。
两人相视而笑,笑声在殿内回荡,温暖而轻快。这一刻,他们不仅是相爱相知的恋人,更是灵魂共鸣的知己,是志同道合的伴侣。
墨迹稍干,管事便捧着米糊来了,元子攸接过米糊,对萧赞眨眨眼:“走,贴对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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