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天气不错，录制还没开始。肖战闲得没事，蹲在院子里逗弄节目组养的一只肥得流油的橘猫。

　　他拿着一根狗尾巴草，在橘猫面前晃来晃去，橘猫高冷地瞥了他一眼，甩了甩尾巴，懒得搭理。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跟抽风似的疯狂震动起来，嗡嗡嗡响得人心烦。

　　肖战摸出来一看，是宋楠打来的 。他按下接听键，还没来得及“喂”一声，宋楠那边就跟点燃了的炮仗一样，声音又急又气，还带着点颤抖，显然是气狠了：“肖战，出事了！你……你赶紧看看微博！现在！立刻！马上！”

　　肖战心里咯噔一下，但面上却不显，依旧慢悠悠地用狗尾巴草骚扰那只橘猫，语气平静得像在问今天早饭吃什么：“楠姐，冷静点，又不是天塌了。”

　　“比天塌了还严重！”宋楠几乎是在吼，声音都劈叉了，“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缺德玩意儿，把你以前那些……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黑历史翻出来恶意剪辑，还买了热搜！现在网上都炸锅了！简直是要把我们往死里整啊！”

　　肖战脸上的笑容淡了点，但声音还是稳的：“行，我知道了，我先看看。”

　　挂了电话，他点开微博图标。那个小小的红色图标，今天看起来格外刺眼。

　　热搜榜上，＃肖战滚出心动信号＃的词条明晃晃地挂在第三位，后面还跟着个鲜红的“爆”字。

　　他眉梢都没动一下，点了进去。

　　带头冲锋的是一个有几百万粉丝的知名娱乐营销号，号称“圈内老鬼”。发布的九宫格长图那叫一个内容丰富，堪称“肖战黑料豪华全家桶”。

　　第一张是他刚入行时，为了混口饭吃，接的一部粗制滥造的古装网剧里的造型。那杀马特的发型，配上五毛钱都不值的特效，再加上他当时演技浮夸，表情管理失控，堪称黑历史中的战斗机，看一眼都能尬得脚趾抠出三室一厅。

　　接着是他早期在一些剧组跑龙套或者演小配角的片段截图，演技青涩，眼神偶尔飘忽，被红圈特意标出，旁边配上巨大的文字“这就叫演技？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最要命的是最后几张。

　　照片像素低得感人，模糊不清，看起来像是在某个灯光昏暗的饭局上。他端着酒杯，脸色因为酒精泛红，被旁边一个看不清脸的人搂着肩膀。

　　营销号配文阴阳怪气的，暗示他“善于交际”、“懂得人情世故”、“谄媚逢迎”、“靠不正当手段上位才拿到了《心动信号》的资源”。

　　文字极具煽动性，把一些捕风捉影，甚至完全曲解意思的细节无限放大，直接给肖战扣上了“资源咖”、“心机boy”的大帽子。

　　评论区更不能看，简直成了各路牛鬼蛇神和情绪上头的网友的大型网络暴力团建现场：

　　【我的妈呀！这造型是得罪了造型师吗？辣眼睛！节目组怎么选的人？眼睛不需要可以捐了！】

　　【演技这么烂也好意思跟王一博组CP？简直是拉低我们哥哥的档次！强烈要求换人！】

　　【yue了！原来是个陪酒的，怪不得能空降这种顶级恋综！娱乐圈真脏！】

　　【心机婊滚出《心动信号》！别玷污我们纯洁的哥哥！】

　　【求节目组做个人，立刻马上换掉肖战！不然我们就抵制节目！】

　　恶评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微博评论区。私信里更是塞满了各种不堪入目的辱骂和人身攻击，怎么难听怎么来。

　　肖战面无表情地翻看着，手指平稳地滑动屏幕，眼神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不起丝毫波澜，仿佛屏幕上那些恶毒的语言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节目录制正式开始后，整个别墅的气氛明显不对劲。平时跟他关系还不错的工作人员，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同情和欲言又止，想安慰又不知从何说起。

　　苏念和孙皓跟他打招呼时，笑容也有些勉强，眼神里藏着掩饰不住的探究和好奇。连一向活泼开朗、负责活跃气氛的张迪今天都安静了不少，偶尔看向他，眼神里带着点明显的担忧。

　　整个场子，好像就肖战自己一个“没事人”。该做任务做任务，该说笑说笑，反应敏捷，接梗自然，甚至比平时还要活跃几分，努力带动着气氛，好像热搜上那个被骂得狗血淋头的人不是他。

　　中午吃饭，节目组准备了统一的盒饭。

　　肖战打开自己那份，眼睛瞬间亮了，语气那叫一个惊喜：“哟！今天伙食改善了啊！有红烧肉！看着就香！”

　　他端着饭盒，找了个位置坐下，吃得特别香甜，一口肉一口饭，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的，还满足地眯起了眼睛，仿佛吃的是什么山珍海味。

　　坐在他对面的王一博反而没什么胃口，拿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扒拉着自己碗里的几根青菜，目光几次三番不受控制地掠过肖战那张看似无忧无虑专注干饭的脸。

　　这家伙是真没事，心大到能跑马，还是演技太好，把所有的情绪都就着红烧肉咽下去了？

　　王一博心里莫名有点堵得慌，碗里的青菜看着更没味道了。

　　午休时间，阳光暖洋洋的，洒在人身上舒服得很。

　　肖战没有回房间，而是独自溜达到了别墅后面那个没什么人会去的小花园，找了个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长椅坐下。他掏出手机，避开别墅的方向，对着湛蓝得像水洗过一样的天空和灿烂得晃眼的阳光，调整了好一会儿角度，才“咔嚓”一声，自拍了一张。

　　照片里，他微微眯着眼睛，笑得一脸清爽干净，毫无阴霾。阳光在他柔软的发梢上跳跃，长长的睫毛被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整个人干净温暖得像大学校园里最引人注目的帅气学长，跟热搜上那些“黑料”简直判若两人。

　　他手指飞快地编辑文案，一个字都没提早上的风波：

　　【今天天气真好～（太阳）】

　　点击，发送。

　　微博刚一发出，瞬间就涌入了大量评论。前排几乎被各种辱骂和负面言论占据：

　　【装什么岁月静好！滚出来道歉！】

　　【还有脸发微博？心理素质真不是一般的强大！（贬义）】

　　【糊咖作妖，天打雷劈！赶紧退圈！】

　　【姐妹们，举报他！让他封号！】

　　肖战看都没看这些评论，发完微博就把手机塞回了口袋，仿佛完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日常任务。

　　他双手枕在脑后，舒服地靠在长椅背上，闭着眼睛晒太阳，嘴里甚至还哼起了小曲儿，仔细听，好像是某部动画片的主题曲，幼稚得跟他现在的处境格格不入。

　　王一博刚好站在别墅二楼的阳台透气，手里拿着一罐冰可乐，恰好将楼下小花园里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看着肖战那副仿佛置身事外悠闲自在，恨不得在阳光下融化的样子，又想起自己早上顺手点开微博时看到的那些铺天盖地的恶意P图和扭曲解读，以及眼前这人微博评论区里正在上演的腥风血雨。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感，像藤蔓一样悄悄缠上了他的心口，越勒越紧。

　　他下意识地点开自己的微博，私信和评论区同样爆炸，密密麻麻全是粉丝“心疼哥哥”、“求独美”、“远离肖战这个祸害”、“哥哥我们保护你”的言论。

　　那些看似维护他，实则充满攻击性和偏见的字眼，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扎得他眼睛生疼，心里也不舒服得很。

　　他烦躁地关掉手机，用力攥紧了手里的可乐罐，铝制罐身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投向楼下那个躺在阳光里哼着幼稚歌谣的身影。

　　这家伙……到底是真的神经粗到不在乎这些狂风暴雨，还是习惯性地把所有的难堪、委屈和负面情绪，都死死地压在心底，然后用这副没心没肺、阳光灿烂的笑容当做保护色，展示给所有人看？

　　王一博盯着肖战的身影，眼神复杂难辨，像是困惑，又像是某种压抑着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明晰的情绪在暗流中涌动。

　　那些情绪来得突然，有点陌生，让他有点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