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醉今朝。

角落卡座壁灯暖黄，昏昏笼着桌上的威士忌，隐匿在角落里的身影喉结滚动，一口酒入喉。

一道身影拨开拥挤的人群，匆匆穿过舞池，快步来到他身边。

“线人说，今晚的交易地点定在十五号包厢。”慕安微微俯身，在他耳边道。

王一博指尖把玩着打火机，“咔嗒”一声点燃烟卷，语气听不出情绪：“鹰那边，通知了吗？”

　　“已通知。”

　　王一博徐徐吐出一口烟雾：“好久没看戏了，我还蛮期待的。”

　　彼时，醉今朝十五号包厢内。

一个脸上挂着刀疤的男人斜倚在最中央的卡座里，指尖捏着一点白色粉末凑到唇边。

男人舌尖轻轻一舔，随即缓缓点头——这批货的纯度果然没让人失望，也难怪老大甘愿冒险，选在这里和香港佬交易。

“靓仔，早同你讲过啦，我的货很纯的拉，唔使担心啦！（我们货很纯的，不用担心）”香港佬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得意。

刀疤男屈起指尖蹭了蹭牙床，眼尾扫向身后的手下。

手下心领神会，立刻朝门口的小弟比了个手势，原本就紧绷的小弟们瞬间挺直脊背，目光里又多了几分警惕。

“只要货正，钱绝对不会少你的。”刀疤脸终于开口，嘴角勾出一抹笑，俯身从茶几下拖出个黑色密码箱。

“咔嗒”一声拧开，二十几沓崭新的美元码得齐整，在昏暗灯光下泛着冷光。

“好呀好呀！你真系好爽利！下次一定再同你合作！”香港佬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凑近了些，“不过讲真，合作咁耐（合作这么久），几时先带我见下幕后大佬啊？”

　　刀疤脸的笑容倏地僵住，含糊道：“以后有机会吧。”

　　香港佬却不肯放弃，身子又往前探了探，声音压得更低：“我最近有批新货，纯度比依家呢批仲高！你带我见大佬，我直接给你打7折，怎么样？”

　　刀疤脸垂眸思索，片刻后才抬眼：“等我打个电话问下。”

　　*

　　舞池里的音乐声又喧闹了几分，王一博欠身添了杯酒，慕安匆匆走过来，“博爷，情况有变。”

　　王一博淡淡睨了他一眼，“说。”

　　慕安附耳说了句什么，王一博眉峰微挑，半边唇勾起一个嗤笑：“真是个蠢货，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敢亲自出马，也难怪王瀚文不敢把家业交给他。”

　　王明睿会亲自过来并不在王一博的计划之内，他虽然很喜欢看热闹，但暂时还没有让王明睿下线的打算。

“在王明睿来之前，告知线人通知鹰行动。”男人的声音沉了几分。

慕安：“是！”

　　十分钟后。

“砰——！”

　　枪响骤然撕裂会所的喧嚣，原本在舞池里群魔乱舞的人群瞬间炸开，尖叫着四处奔逃。

以刀疤脸为首的四五个男人攥着金属密码箱，从包间里冲出来，枪口还冒着淡烟，空气里充斥着浓浓的火.药味儿。

慕安下意识将王一博护在身后，却被对方一把推开，王一博动作利落地上膛，黑眸扫过他。

“多少年没碰枪了？好好当你的助理，别添乱。”

　　慕安露出少有的窘迫——自从转做文职，他的枪法确实生疏了不少.

　　憋了几秒，慕安才硬着头皮反驳：“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哦？”王一博气极反笑，“那你说说，谁是骆驼，谁是马？”

　　慕安这才反应过来失言，连忙改口：“您是骆驼！我是马！”

　　话音刚落，混乱的人群中，一道修长的影子逆着逃窜的人流，径直朝两人的方向走来。

电光火石间，王一博猛地抬眸，恰好对上王明睿那张覆满煞气的脸，然后便看到对方将手放进了口袋里。

慕安惊呼：“博爷！小心！”

　　*

　　下午六点半，肖战才被老管家叫起来吃饭。

化悲愤为睡眠的金丝雀在别墅里睡了整整一下午！

　　他就不明白了，明明是努力想要遗忘的感情，怎么到了书里碰到一个跟狗崽崽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就又死灰复燃了呢。

真是见了鬼了。

桌上热气蒸腾，小龙坎的味道氤氲在空气里，是王一博专门请来的川菜师傅熬制的火锅底料。

鲜嫩的牛肉切成薄片，虾滑白嫩，看的人直流口水。

偏头看向窗外，天黑沉沉的，肖战咂摸了一下嘴，总感觉这空荡荡的别墅里缺点什么。

他摸了摸下巴，转头问站在一侧伺候他用餐的老者：“陈伯，你说这家里是不是缺点啥？”

　　陈伯眼神温和：“有没有可能……是缺个陪您吃饭的人？”

　　肖战微愣，心上涌起一股酸涩。

原来是这样。

因为醒来没有见到某人，所以才会觉得别墅里空荡荡的。

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已经适应了书里的角色，还把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

再抬眼时，眼圈有些红：“王一博呢？他怎么还没回来？”

　　陈伯低头从管家服里掏出一款老式怀表看了眼时间，七点了。

自从战先生上次出事，先生回家确实准时了不少，不再像从前那样，十天半个月不见人影。

本以为自家先生总算转了性，也学别人家的丈夫温婉居家，不再冷落战先生，原来也只是三分钟热度。

心里这样想，嘴巴却不敢和心里想的一致，“可能是忙吧，先生目前在管分公司，每天有很多事情要做，这一周是因为您身体不舒服，所以他才一直留在家里陪您。”

　　“是吗？那还真是为难他了。”

　　肖战用筷子夹了块涮好的牛肉放进碗里，吃了一口，忽然就觉得不香了，原来火锅要有人陪着吃才香。

一个人的火锅叫什么火锅！

　　说什么要回来陪自己吃饭的，都是放屁！

　　肖战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块牛肉就放下了筷子，拿起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划着。

一旁的陈伯看着他胃口不佳，眼神无奈，却也没多劝。

肖战的指尖在屏幕上随意滑动，直到某条推送弹出，动作才骤然顿住。

推送标题格外刺眼，下面的文字清晰写着：

　　今日本市西郊一娱乐会所突发枪战，目前已确认四人死亡，两名便衣警察重伤，现场仍在封锁调查中。

肖战的左眼皮一跳，心头莫名发紧。

西郊？王一博走的时候是不是说自己要去西郊？

　　都是西郊，怎么会这么巧。

手指不受控制地加快动作，从通讯录里翻出王一博的号码拨了过去——可听筒内只有嘟嘟的忙音。

连续几次，依旧如此。

紧接着又拨打了慕安的电话，也是同样。

被忽然袭来的强烈不安攫住心脏，肖战攥紧手机，努力想平复呼吸，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在餐桌旁踱来踱去。

一定不会的！

　　那四个人里一定不会有王一博的！

　　那么多身强体壮的保镖护着他，怎么会让他有事！

　　陈伯见他脸色苍白的厉害，犹豫了片刻，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战先生，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肖战抬头，声线带着一丝颤音，他没法跟陈伯解释那突如其来的第六感，只说：“新闻说郊区有家会所发生了枪战，我担心王一博也在会所里。”

　　“什么？！”陈伯脸色骤变，结巴道，“那、那可怎么办啊？要、要不要派人去找找？”

　　“他的电话打不通，我，我要亲自去现场看一下。”说着肖战蹬蹬蹬上楼，因为担心，两条腿都是软的，就像踩在棉花上。

他抽了抽鼻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么多年，除了狗崽崽高空跳舞威亚没系好那次，他还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担心过。

擦干眼角的泪，肖战快速换好衣服急匆匆跑下了楼，只是刚打开别墅大门，就看到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

“要去哪儿啊？”王一博唇色苍白，唇角却噙着温柔的笑，“走这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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