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反手锁上门的瞬间,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支撑的力气。
背脊紧贴着门板的冰凉,寒意透过单薄的衣衫,瞬间刺入骨髓。
他再也无法站立,身体沿着光滑的门板,一点一点,缓慢地滑落,最终瘫坐在地上。
胸口像是被巨石死死压住,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心脏尖锐的疼痛,那是一种被彻底撕裂、被生生剜去一块血肉的钝痛。
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浸湿了长长的睫毛,顺着苍白的脸颊肆意流淌。
温热的液体流过被打肿的、火辣辣疼痛的皮肤,他尝到了嘴角鲜血混合着泪水的咸腥铁锈味,那是王一博亲手留下的印记,也是他爱情死亡的滋味。
他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脸深深埋入臂弯。
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像寒风中濒死的蝶翼。
他死死咬住下唇,试图将那即将冲口而出的悲鸣压抑在喉间,只发出一些破碎的、极力克制的、如同小兽受伤般的呜咽。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另一种疼痛来转移心脏处那灭顶的绝望。
然而,堤坝一旦溃决,便再也无法阻挡。
压抑的呜咽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失控。
那些积攒了两年的委屈,连同今夜亲眼所见的“背叛”和那一记火辣辣的耳光,终于汇聚成滔天的洪流,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和坚强。
“呜……啊——!”
他终于放声痛哭出来。
那哭声不再压抑,充满了彻底的绝望和心碎,在空旷的卧室里回荡,凄厉而悲伤。
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不绝,很快浸湿了他的衣袖,在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他哭得浑身颤抖,几乎喘不上气,只能张着嘴,大口呼吸着房间里冰冷的、还残留着那个人一丝冷冽信息素的空气,却只觉得更加窒息。
门外王一博僵硬地站在紧闭的房门外,像一尊瞬间被抽走灵魂的雕塑。
破碎的痛哭声,声穿透厚重的门板,清晰地传出来,像一把生了锈的钝刀,在他的心上来回拉扯、切割。
每一声泣血的悲鸣,都像是肖战在用声音控诉他这两年的罪孽。
他想捂住耳朵,手却沉重得抬不起来。那哭声无孔不入,灌满他的脑海,成为此刻天地间唯一的声音,比任何指责和谩骂都更让他崩溃。
他死死盯着眼前这扇光洁的深色木门,仿佛要把它看穿。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肖战此刻泪流满面、脸颊红肿、眼神破碎的模样。
他甚至可以想象出肖战蜷缩在门后,死死咬住嘴唇,肩膀颤抖的模样。
刚才挥掌时接触到肖战皮肤的那种触感此刻清晰地回放,让他那只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脸颊上被肖战打过的地方也在隐隐作痛,但这痛楚远不及心脏被那哭声攥紧的万分之一。
口腔里弥漫开一股铁锈般的腥甜,不知是咬破了口腔内壁,还是心头的血涌了上来。
肖战最后看他那一眼的绝望,和此刻门内痛彻心扉的哭声,共同酿造了这世上最苦涩的滋味。
他就这样僵立在门外,听着门内肖战由压抑到崩溃的痛哭,感受着那哭声像硫酸一样腐蚀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想砸开门,想冲进去紧紧抱住他,想告诉他一切都错了,想乞求他的原谅……
可是,他的双脚如同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那扇薄薄的门板,此刻仿佛成了无法逾越的深渊,隔开了两个世界,也隔断了他赎罪的所有可能。
直到门内的哭声渐渐转为低微的抽噎,直到传来翻找东西的窸窣声……
王一博才从那种极致的凌迟中稍微回过神,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灭顶的恐慌——
他意识到,有些事情,正在他无法触及的门内,无可挽回地发生。
肖战开始冷静地、有条不紊地收拾东西。
护照、身份证、一些重要的产权文件、几张不常用的银行卡……还有那本红得刺眼的结婚证。
他拿起结婚证,翻开。
照片上,年轻的他和王一博穿着礼服,他笑得眉眼弯弯,满心满眼都是幸福,而旁边的王一博,表情平静,甚至有些疏离。
当时只以为是紧张,现在想来,或许从一开始,就只有他一个人沉浸在可笑的爱情幻想里。
肖战看着照片,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开始很轻,后来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笑到最后,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他边笑边哭,骂自己:“肖战啊肖战,你可真是全世界最蠢的傻瓜!”
笑着哭完,他像是突然想通了,又或者彻底绝望了。
他猛地将结婚证合上,扔进行李箱。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落在了床头上方那幅巨大的、精美的婚纱照上。
照片里的他,依偎在王一博肩头,笑得那么灿烂。
刺眼。
太刺眼了。
肖战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
他左右看了看,搬起梳妆台前那张沉重的亚克力凳子,站到了床上。
一下又一下,带着孤注一掷的愤怒砸烂这一张代表幸福的结婚照。
门外的王一博听到里面异常的动静,他用力拍打着房门:
“战战!肖战!你在里面干什么?开门!你听我解释!开门!”
回应他的,是屋内传来的一声巨大的、沉闷的撞击声!
“砰——!”
是重物砸在相框玻璃上的声音。
接着,是玻璃碎裂四溅的哗啦声,以及木框断裂的嘎吱声。
“肖战!”
王一博慌了,彻底慌了。
他不再犹豫,冲回主卧找出备用钥匙,手抖得几乎对不准锁孔,好不容易才打开房门,猛地推开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
地板上,床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玻璃碎片,在灯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芒。
原本挂在床头的那幅巨型婚纱照,此刻框体碎裂,照片被砸得凹陷下去,他和肖战的笑脸扭曲在破碎的相纸和玻璃碴中。
更让他心脏骤停的是,他看到肖战脚边散落着许多相册里取出的照片碎片——
那是他们婚礼时拍的所有照片,此刻被人用剪刀,一张一张,耐心而残忍地,剪成了指甲盖大小的碎屑。
肖战曾经珍视的、精心收藏的回忆,此刻化为一地残缺的纸片,如同他们支离破碎的婚姻。
肖战就站在这片狼藉中央,手里还拿着那把他用来剪照片的锋利剪刀。
他脸上泪痕未干,红肿未消,但眼神却异常平静,平静得让王一博感到恐惧。
看到王一博闯进来,肖战没有惊慌,也没有愤怒。
他只是放下剪刀,然后,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自己的左手。
他盯着自己无名指上那枚简约却昂贵的铂金婚戒看了几秒,然后,用力地、毫不犹豫地,将它摘了下来。
冰凉的金属离开皮肤,留下了一道浅浅的戒痕。
肖战走向王一博,每一步都踩在玻璃碎片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如同踩在王一博的心尖上。
他看着他,看着这个曾经是他全部天空的男人。
看着他眼中尚未完全褪去的怒气,和那一丝或许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习惯性的居高临下。
肖战的眼眶迅速红透,泪水不受控制地蓄满,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悬在浓密的睫毛上,摇摇欲坠。
他轻轻扯动了一下破裂的嘴角,勾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破碎的笑,声音哽咽,带着泣血般的颤抖和了悟:
“王一博……你不是不会爱人……”
他顿了顿,泪水终于滑落,顺着红肿的脸颊,混入口角的鲜血,留下凄艳的痕迹。
“你只是……从来不会爱我。”
这句话轻如叹息,却重如千钧,狠狠砸在王一博刚刚挥出巴掌、还残留着怒意的心上。
他猛地一震,瞳孔骤然收缩。
看着肖战泪流满面、脆弱绝望却又带着洞悉一切悲哀的脸,看着他嘴角那刺目的鲜血和泪水混合的痕迹,一股灭顶的恐慌和剧痛瞬间击碎了他所有的怒火和所谓的大男人尊严。
“我……”
他喉咙发紧,想要辩解,却发现所有言语都苍白无力。
他不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他只是……
肖战没有再给他开口的机会。
肖战摘下戒指,那冰冷的金属离开皮肤时,仿佛也带走了最后一点温度。
他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看着这栋冰冷华丽的牢笼,两年来的所有委屈、隐忍、和自我欺骗积累的苦水,终于在这一刻决堤。
他的声音不再颤抖,甚至带上了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开始细数,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王一博,这两年,我有时候真的在想,我到底算什么?”
说这话时,肖战的瑞凤眼微微抬起,里面没有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审视,像是在打量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他的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极淡的、近乎怜悯的弧度,仿佛在嘲笑自己曾经的痴心妄想。
王一博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他想开口,想说“你是我妻子”,可那四个字在肖战此刻的眼神下,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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