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冰冷的恐慌开始顺着脊椎蔓延。
“我是你明媒正娶回来的‘王太太’,可在这个家里,我活得还不如一个偶尔来拜访的客人。”
肖战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沙发,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温语蓉甜腻的信息素和令人作呕的画面。
他嘴角的讽刺加深,眼神却更加冰冷,像覆了一层寒霜,
“至少,客人不会穿着睡衣登堂入室,不会和男主人‘不小心’滚到沙发上,还笑得那么得意。”
王一博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他张了张嘴,想反驳那不是“滚”,可肖战那冰冷刺骨的眼神和精准的用词,让他所有辩解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难堪和一阵阵发紧的心悸。
“我生病发烧到39度,自己挣扎着打电话叫车去医院,输液到凌晨,你一个电话,一句问候都没有。”
肖战陈述着,语气平淡得像在念一份与自己无关的报告。
他看着王一博骤然收缩的瞳孔和眼底一闪而过的、他从未见过的惊痛,心中只有一片荒芜的麻木。
“可你的白月光温小姐呢?去年她只是肠胃炎,你推了重要的会议,亲自开车送她去最好的私立医院,守了她一夜,对吧?朋友圈的照片,拍得可真贴心。”
王一博,则像是被当胸重击,踉跄着后退了半步。
他记得温语蓉那次生病,他当时只觉得是朋友间的责任,甚至没多想。
可当这件事被肖战如此平静地、与他自己生病的遭遇并列提起时,那种鲜明的、残酷的对比,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他的良知上。
愧疚如同毒藤,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窒息。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当时的“顺手为之”,对肖战而言意味着多么深的伤害。
“我们结婚纪念日,是哪一天,你还记得吗?”
肖战轻轻问,随即自己回答,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眼神却越发空洞,
“你不记得。两年了,你一次都没记起过。没有礼物,没有晚餐,甚至连一条敷衍的短信都没有。”
“那温小姐的生日呢?哦,我记得。去年她生日,你特意从国外拍回来的限量版项链,包装精美,还是让我帮你签收的。”
说到这里,肖战眼中那丝空洞被一种尖锐的、几乎要刺伤人的讥讽取代,他短促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温度,
“我当时居然还在想,你是不是终于开窍了,知道送礼物了……我真蠢。”
王一博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越收越紧。
他记得那条项链,当时只觉得是份合适的礼物,甚至……甚至有一丝隐秘的、想看看肖战反应的微妙心理?
此刻被赤裸裸地揭露,他才惊觉自己行为的混账和残忍。
他看着肖战脸上那混合着讥讽和悲哀的神情,悔恨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想说“不是的”,想说他当时或许……或许也有过一丝别的念头,可所有的语言在事实面前都苍白无力。
“我的生日,你更不记得。没关系,我自己也快忘了。”
肖战的语气重新变得平淡,甚至带上了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仿佛在说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毕竟,一个连自己丈夫都不在意的人,过不过生日,又有什么区别?”
这种彻底的、将自己剥离出去的冷漠,比任何哭诉都更让王一博感到恐惧。
他宁愿肖战恨他、骂他,也不愿看到他这样,仿佛灵魂已经抽离,只剩下一具空壳在陈述与他无关的往事。迟来的、尖锐的痛楚和恐慌几乎要撕裂他的胸腔。
“这两年,我像个透明人。你对我,只有冷暴力。不闻,不问,不理,不睬。我在你面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哪句话说错,哪个表情不对,又惹你厌烦。”
肖战的眼眶微微泛红,但里面没有泪水,只有一片干涸的疲惫和灰烬般的绝望。
“可你知道外面的人怎么看我吗?他们说我是‘攀高枝的Omega’,说我是‘守活寡的王太太’,说我‘连自己丈夫的心都抓不住’……我在他们面前,头都抬不起来!”
王一博的呼吸变得粗重,他从未想过,或者说刻意忽略了,自己的冷漠会给肖战带来如此巨大的社会压力和屈辱。
他以为那只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
此刻,听着肖战用这样平静的语气说出那些恶意的揣测,想象着他在人前强颜欢笑、背后独自承受的样子,一种迟来的、撕心裂肺的心疼和后悔几乎将他击垮。
他想冲过去抱住他,想告诉所有人他不是那样的,想把他护在身后……可是,造成这一切的,不就是他自己吗?
肖战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重新直视着王一博。
此刻,王一博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最初的震惊和难堪,只剩下惨白的恐惧、深不见底的愧疚,和一种溺水之人般的、绝望的慌乱。
他的眼睛猩红,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盯着肖战,仿佛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丝过去的眷恋。
“我曾经以为,你只是不懂,不会,不擅长表达。”
肖战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了然,
“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好,足够耐心,总有一天能焐热你的心。”
“可我错了,大错特错。”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不再平静,带着两年积压的所有不甘、愤怒和彻底心碎后的尖锐,像一把终于出鞘的利刃,直指王一博最不愿面对的核心:
“你不是不懂!你不是不会!你只是不爱我!”
“你懂怎么心疼人——温语蓉崴了脚,你能紧张地抱起她!你懂怎么送礼物——她随便提一句喜欢什么,你就能记在心里!你懂怎么守护——她稍有不适,你就能放下一切陪在她身边!”
“你所有的温柔、耐心、细致、浪漫……你都会!你只是从来不舍得用在我身上罢了!”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王一博的心上,将他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借口砸得粉碎。
他踉跄着,摇摇欲坠,脸上血色尽失,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是的,他无法反驳。
肖战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血淋淋的事实。
他不是不会爱,他只是……把所有的爱意和关注,都吝啬地收了起来,从未想过给予这个法律上是他伴侣的人。
这份迟来的、残酷的认知,比肖战捅他一刀更让他痛不欲生。
说到最后,肖战看着王一博那彻底崩溃、仿佛世界崩塌的神情,竟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肩膀微微耸动,笑声开始很轻,然后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凉,笑出了眼泪。
“哈哈哈……我真是蠢啊……蠢得无可救药……”
“我居然花了两年时间,去奢望一个心里根本没有我的人,能回头看我一眼……”
“我居然还曾为你找借口,觉得你是事业繁忙,性格冷淡……”
“我居然还曾以为,只要我够乖,够听话,就能换来你一丝怜悯……”
那笑声,混合着泪水,充满了自我厌弃和彻骨的悲凉。
王一博看着他又哭又笑的样子,心脏疼得几乎要炸开,他想上前,想抹去他的眼泪,想让他别这样笑……
可他的脚像灌了铅,动弹不得。
他有什么资格?
笑声渐歇,肖战抬手,用指尖随意地抹去眼角的泪,那动作轻飘飘的,仿佛拂去一粒尘埃。
再抬头时,脸上所有的情绪——痛苦、讽刺、悲哀、自嘲——都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彻底的、万念俱灰的死寂。
那是一种心死之后,连恨都懒得给予的漠然。
“现在,我醒了。”
他平静地宣布,像是在宣读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判决。
“王一博,你的爱,你的好,留给你的温小姐吧。”
“我肖战,不配,也……不要了。”
他将戒指轻轻放在一旁满是玻璃碎片的柜面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嗒”响。
那枚曾经象征承诺的指环,此刻孤零零地躺在狼藉中,冰冷而讽刺。
“这段婚姻,这个人,这栋房子……”
“还有我这愚蠢的、可笑的两年……”
他顿了顿,目光最后一次掠过王一博那写满了恐慌、悔恨、痛苦和迟来的、汹涌却无处安放的爱的脸。
吐出最后三个字,轻如叹息,却重若千钧,砸碎了所有可能的未来:
“……都,算了。”
然后,他缓缓地、清晰地说道:
“王一博,我们离婚吧。”
说完,他不再有丝毫留恋,拿起包,决绝地转身,下楼,拖起行李箱,拉开门,投入门外无边无际的风雪之中。
背影单薄,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连同自己过去那颗鲜活心脏的决然。
王一博僵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身影消失,门被风雪带上。
肖战最后那冰冷死寂的眼神,和那句轻飘飘却砸得他魂飞魄散的“算了”,连同之前那番将他扒皮拆骨般的痛诉,一起化为最深的梦魇,刻入他的灵魂。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蹲下身,颤抖着手,从玻璃碎屑中捡起那枚孤零零的戒指,紧紧攥在手心,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从那种万箭穿心般的剧痛中惊醒!
“肖战!”
王一博发出一声嘶哑的、不似人声的吼叫。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又濒临绝望的雄狮,猛地转身,朝着楼梯冲去!
脚步踉跄,差点被地上散落的玻璃碎片绊倒,但他毫不在意,甚至嫌楼梯碍事,几乎是一路跌撞着、连滚带爬地冲了下去!
“一博哥哥!你要去哪里?外面下着大雪!你的鞋……”
一直躲在角落、揉着腰暗自观察的温语蓉见状,心中一惊,立刻娇声呼喊着扑了上来,试图抓住王一博的手臂。
她不能让王一博去追!
她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眼看就要……
“滚开!”
王一博看都没看她一眼,猛地一挥手臂,用了极大的力道,毫不留情地将缠上来的温语蓉狠狠甩开!
“啊——!”
温语蓉猝不及防,惊叫一声,再次重重跌倒在地,尾椎骨传来钻心的疼痛,让她瞬间泪眼模糊,半晌爬不起来。
可王一博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分给她一丝一毫。
他如同挣脱了所有束缚的箭矢,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决绝,猛地扑到大门前,用力拉开了那扇沉重的门!
“呼——!”
刺骨的寒风和雪花瞬间扑了他满脸。
冰冷的雪粒钻进他单薄的居家服领口,灌进他赤裸的脚踝。
但他恍若未觉。
肖战拖着行李箱,站在漫天飞雪的别墅门口,最后一次,回过头。
雪花落在他乌黑的发梢,落在他挺直的鼻梁,落在他红肿的脸颊和破损的嘴角。
那双瑞凤眼,穿过风雪,遥遥地望了王一博一眼。
那一眼,没有了爱,没有了恨,没有了任何情绪。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死寂的绝望。
仿佛所有的光,都在那一刻,从他眼中彻底抽离了。
然后,他转身,毫不犹豫地踏入风雪之中,单薄的身影很快被茫茫白色吞没。
王一博看着空荡荡的门口,他想冲出去,想把他追回来,想要说“别走”,想要道歉,想要挽留……
可是,长久以来铸就的骄傲、被当面“忤逆”的难堪、以及那种害怕被彻底拒绝的恐惧,混合着冰冷的空气,堵住了他的喉咙。
最终,冲口而出的,却是与他内心截然相反的、愚蠢至极的狠话,朝着那即将消失的影子,嘶吼而出:
“滚!滚了,就永远别回来。”
这句话,像一道恶毒的诅咒,伴随着呼啸的风雪,追上了那个远去的背影,也在此后漫长的五年里,日夜不息地啃噬着他自己的灵魂。
心脏外科手术室内。
无影灯下,陷入深度麻醉的王一博,眼角悄然滑落一滴泪水,混入鬓角的冷汗中,消失不见。
昏迷中,他似乎又听到了那句话,看到了那双绝望的眼睛。
这一次,他无声地在心中呐喊:
战战,回来……求你,回来……
我错了……我爱你……..我爱你
我再也不会……让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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